阿乌愕然的接过信封,揣到自己怀里。
文成木说的信封、信纸的意思,非常明确,这封密信的确是他亲手写的,可是这封信能够做到“阅后即焚”,谁也不要想着那这封信作证据和要挟。
阿乌非常吃惊,似乎他没想到,这个老狐狸竟然会有这种防范手段。
军医官看着阿乌的表情,感到十分快意。
他们回到阿乌原先住的房间,准备出发。
军医官拿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了阿乌脚上的脚镣。
亲兵拿来一双新的靴子,给阿乌换上,当然原来阿乌靴子里装的匕首,已经到了军医官手上,他身上带的为数不多的武器,早在被囚禁的时候,就已经被军医官搜走。
“由我来保护你,你什么也不用管。”
说着,军医官把一根铁链,将阿乌与自己的手腕,连到了一起。
“不要紧张,一切有我。”军医官笑眯眯的说。
两个男人“手挽手”走出文府后门,上了一辆不知何时停靠在这里的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马车启动,向着漆黑的夜里走去。
两人走后不久,阿乌住的那间房屋里,床榻地下钻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它迈开双脚,向房门走去。侧耳倾听没有动静后,它用坚硬的嘴巴把房门打开,跳过门槛,走出了房间。
它小心的一直走到一棵树下,这才无声地振翅,借着树影的掩护,飞到到院墙外,飞上了夜空。
它要快快飞,要趁着自己还记得它听到的那些话,赶紧复述给有关人听。
……
青布马车内,阿乌和军医官肩并肩坐着。
阿乌问:“我们去哪里?”
军医官说:“隐蔽,潜伏,明天王爷走后,进入护送白皑人的队伍,我们已经找好渠道。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王爷明天就离开白驼城啊。”阿乌惆怅地说。
军医官说:“他走了,我们的行动才与他无关。”
阿乌说:“今晚住在哪里?”
军医官说:“我们有一个小院。”
阿乌问:“那里有人吗?”
军医官说:“怎么可能?就我们两人,人越少越好。”
有了对阿乌的多重制约,军医官有些放松。
阿乌笑道:
“我有个主意,不如到我自己的小院去,那里也没有人,但是每天有人打扫,物品准备也齐全。要不的话,大冬天的,住到无人的冷屋子里,太遭罪了。”
军医官说:“你可不要有什么想法。”
阿乌叹道:
“我的解药,还着落在大人身上呢,怎会有什么想法?再说,我与大人手牵手,同吃同和同呼吸,做什么都在大人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呢。如今已经半夜,我们只去稍稍舒适地歇息一会儿罢了。”
军医官这才同意。
马车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尽头,却是布行仓库那里。
阿乌熟练的从门边一块大石头底下,摸出备用钥匙,打开门。
两人进去,一条黑狗欢天喜地的跑过来,低声叫着,在阿乌腿上蹭来蹭去。
看来这里果真是阿乌的住处,而不是什么事先准备的陷阱,军医官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进到屋里一看,果然整洁舒适,家居味道十足,军医官更加放心了。
阿乌找出一根点了一半的蜡烛点上,开始生火、烧水。他与军医官的手被铁链拴在一起,确实像他所说,做什么都是在军医官的眼前一览无余,军医官倒是不怕他耍花样。
一会儿火苗起来,屋子里很快暖和起来,水壶里的水随之烧开。
军医官微笑着,表示自己不喝。
阿乌又殷勤的拿酒,请军医官来一杯,军医官又是微笑着拒绝。
酒气散发出阵阵果香,一闻味道,就知道是陈年佳酿。
但是军医官只是笑着看他喝,自己暗中打定主意一口也不沾。
阿乌说:“嗨,你还挺谨慎的,只是有什么好怕的呢。”说着,他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阿乌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此时炉火熊熊,酒香馥郁,屋子里的氛围正适合深夜聊天,他好奇地问道:
“哎,我有些不明白了,我这样的小人物,去卖卖布防图,是图几个钱,你们王爷,都是王爷了,还图个啥呀?”
军医官心情已经放松,听阿乌微醺的问话,不知为何就想回答,他笑道:“自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家王爷花销大,需要钱,大量的钱。”
阿乌震惊:“仅仅如此?”
军医官说:“仅仅如此。”
阿乌说:“划界可是涉及好大一片……国土啊!”
军医官说:“我只知道我们需要钱。”他反问道:“这还不够?”
阿乌有些呆滞,说:“够,够。”
半晌,阿乌又问道:
“既如此,也一定杀过人吧?——我是昊京过来的人,你不用蒙我,我什么都懂。”
军医官感到不吐不快:“有些非要挡路的人,不杀不行啊。”
阿乌呲溜着酒说:“嗯,我猜一猜,赵胖子?”
军医官笑道:“那可不是我们亲自下的手。”
阿乌再次表达了震惊:“真是你们弄的?你们也太厉害了!”
军医官笑道:“还有更厉害的呢。”
阿乌说:“那我再猜一猜。嗯,尚虞处一个叫于啥的,瘦高个儿的。”
军医官说:“咦,这你也知道。”
阿乌盯着他:“真是你们干的?”
军医官已经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他只想痛快的聊天:“是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可真是不多。”
阿乌猛地喝了一大口酒,被呛得直咳嗽,久久不能平息。
阿乌又问:“你真的是军医官吗?”
军医官笑道:“自然不是。”
“哦。”阿乌应着,他似乎觉着杯子太小,不过意,就找了一只碗,倒上了满满一碗酒。
阿乌瞧着军医官的脸色,问道:“你真的不喝?”
军医官摇头:“不喝。”
阿乌叹到:“可惜了。”
不知是说军医官可惜,还是酒可惜。
他喝掉一口,又拿出另一瓶,混进酒碗中。
军医官微笑地看着阿乌,没想到阿乌还是一个酒鬼。
阿乌再次问:“真的不喝?”
“不喝。”
“唉,我一个人喝,挺没意思的。”阿乌叹着气,喝了一大口酒,把另一只手伸进了怀里。
他把文成木写的那封密信拿了出来,然后猛地一口酒喷在了信封上。
军医官惊了,这人喝多了吗?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好在阿乌喷出的酒雾十分均匀,喷在信封上后,信封浅浅地湿了,倒不是很狼狈。
阿乌瞧着手里的信,马上又喷了第二口酒。这下不但信封湿了,里面的信纸,也肉眼可见、十分均匀地湿了。
“你干什么?”军医官反应过来,马上伸手夺信。
阿乌早有防备,轻轻躲过。
“哎呀,你不要这样激动嘛,咱俩连着手,我都受你影响了。”
阿乌说着,从衣襟底下掏出一片薄薄的、近乎透明的东西,在手腕上的铁链上一划,铁链应声而落。
他一边扔掉铁链,一边说:
“哦,我不干什么。刚才王爷说,这信封和信纸三天就化为齑粉,我想着这也太寒酸了,我在想办法把它加固一下呢。我听说,白花蛇草粉专门修补不牢固的纸张,正好我这酒里面就有白花蛇草粉,我试试哈。”
军医官呆了,他看到了什么?
阿乌却微笑了。阅后即焚纸,这种情报人员的专用纸张,第8处怎会不知道呢?即使第8处不知道,守夜人也知道啊。
而且,最巧合的是,他们早已经预料到这一手了,所以,就备好了复原药水。哦,好吧,这不能算巧合,这是阿乌和赵乙他们精心准备的方案。
军医官清醒过来,大惊,大怒,虽然此时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他还是马上站起来抢这封信。
只是他站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自己浑身酸软的,就像一根煮大了的面条。
他心中一惊,瘫在椅子上。
阿乌看都不看他,只是小心晾干信封,然后拿出两片精美的薄木板做成的夹子,将那封信小心地夹进去,保护起来。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放个一年半载,都不带破的。”
阿乌亲切地看着伪军医官,好心提醒他:“这样,当我送到昊京去的时候,给谁看都可以了——尤其是圣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