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刚进白驼城、初掌第8处时,就曾经给阿乌送来信息:
“发现一点可疑之处。而且似乎有人在窥视我。大概那个内鬼快要露面了。”
可是,就像一直没人来找阿乌一样,那个内鬼也一直没像二爷说的那样很快露面。
阿乌其实一直有些暗中替二爷担心,每天夜里,都似乎在睡梦中听到二爷的咳嗽声。二爷的长处一直是制毒、用毒,武力值一般。虽然,一般情况下,如果有人想对付二爷,那纯粹是老寿星吃砒霜,但是阿乌仍然感到担心。
二爷却毫不在乎,还能利用非常珍贵的情报渠道说些有的没的:
“另,从地狱之眼采来的药草已经炼制完成,可惜它的作用不是见血封喉,而是令接触到它的人皮肉麻痹、不能动弹,类似于河豚毒,但是发作的很缓慢,很有意思。”
当然,就像那个内鬼一直没露面一样,二爷也一直没能把这个新“药草”带给阿乌。
如今阿乌想把有些事情看得再明白些,二爷处于比较合适的位置,于是他给二爷带去了他的新命令,希望二爷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安然无恙。
白驼城的小雪,一直在断断续续的飘,既不停止,也不干脆下一场大的,絮絮叨叨,十分烦人。
……
雪既然一直在下,十六寺的石炭用量一直不小。下午的时候,赶着牛车的老汉按规矩给十六寺送了炭,并且在十六寺里停留了一段时间,跟各处走动、消息灵通的寺丁们聊了聊天儿。
也许他今天聊天儿的时间有点长,所以等他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到了傍晚。
也许聊天儿的内容让他有什么不好的感触,所以出了十六寺,他的脸色就一直像这阴沉的天空一样,晦暗寒冷,更加……愁苦了。
拐过大街,小巷里走出来一个极其普通的挑担的脚夫,很是老实巴交的模样,正好走在牛车旁边。
脚夫和牛车老汉不像是认识的样子,但是二人走着走着,渐渐步伐就一致了。
老实的脚夫看了看天空,随口说道:“今夜又要有大雪了。”
老汉眯着眼,只在喉咙里“嗯”了一声,似乎心情不好,又似乎有些骄傲,懒得说话,不想理睬这个可怜的老实脚夫。
脚夫忽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暴露了。”
老汉一怔,却没有接话。
脚夫老实的面孔上露出真挚的同情:“你的身份,你与……的关系,暴露了。”
老汉声音沙哑的说:“什么时候的事?”
老实脚夫说:“今天下午。”
然后他又马上恳切的说:“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希望没耽误什么。”
牛车老汉心中怒极:为什么不早上半天!
早知道会暴露,他今天就不该去十六寺。上午不该去,下午也不该去。这件事,真是糟糕时刻的一件更糟糕的事。
他的真实身份在此时暴露,就会令别有用心的人、敏感狐疑的人、一直在试探的人,立刻就想到不可想象的地方去,这,暴露得太早了。
怎么弥补呢?难道需要自己“自杀”以示清白?他自然不想如此,可是不如此,又怎能足以取信于必须取信的那人?
这两天真是糟糕透了!先是有人在十六寺给自己布下情报陷阱,又有人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设计好的环环相扣的事情推进节奏,难道要被一刀斩断?
越是愤怒,老汉却用越是冷漠的声音问:“都有什么人知道?”
老实脚夫毫不犹豫的说:“他。”
牛车老汉说:“还有谁?”
老实脚夫恳切的说:“应该他还没有送出去,你放心,昊京的人还不知道,我怀疑他明天就会送出去。所以,我们应该抓紧最后的机会,合作!”
牛车老汉默不作声。
老实脚夫继续说:“既然他一直想监视各位王爷的人,总是碍手碍脚,那就让他到阴间去吧。”
牛车老汉说:“怎么合作?”
老实脚夫说:“老样子,我负责将他引出来,你负责出人手做掉他。”
愁苦的老汉忽然睁开眼睛,一道精光从眼睛里射出,蓦的改变了他愁苦的面容:
“你既然要处理,就把情况说透,不要说一半,留一半。上次要不是你没交代清楚,我的人何至于留下一个人的活口?以至于这样被动,躲到现在还不能露面!”
老实的脚夫却不惧怕,他冷冷说道:
“咱们合作的前提,是我提供目标,你负责完成。要你杀谁,你就杀谁好了,何必管那么多?再说,留下的那一个人,还不是成了你们的替罪羊?”
牛车老汉说:“不要耍花枪,别以为我不清楚,那个你留下的人,出城后马上就被你射了一枪,你到底为什么?有什么情报瞒着我?”
老实脚夫叹了口气,又恢复了老实的面孔,他极其诚恳的说:
“目标死了,人人都有嫌疑!我必须洗清自己。再说,射他一枪又有何妨?把他捉回来,我自然能治好他。话说到这份上,你总该满意了吧?我没有什么瞒着你,我们需要无间的合作。”
牛车老汉默默计算。
老实脚夫说:
“你放心好了!他死之后,我马上封掉你的消息,就像从未出现一样,保证无人知道你的身份。而且,我要你做的事,你也要守口如瓶。
你看,我们俩是互相需要,我知道你,可是你也知道我,我如果出卖你,就是出卖我自己。我们两个,已经紧紧联系在一起了,只能走合作的路子,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啊。”
愁苦的牛车老汉直接说:“我还需要些别的情报。”
老实脚夫看了一眼愁苦老汉,忽然笑了:“真有你的,看你一副愁眉苦脸、让人深深同情的样子,谁能想到你还能这样讨价还价呢?”
愁苦牛车老汉呐呐说:“拼着命干的事儿,总得要点好价钱吧,要不,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命?”
老实脚夫更欢快的笑了:“不要开玩笑了,哪里需要你自己的命?你的命金贵着呢,唉,其实我也盼着你长命百岁,我们好一直有合作的机会——你要的情报是什么?”
牛车老汉叹了口气,苦闷的说:“我要掌珠济尔根的情报,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老实脚夫淡淡应道:“好,成交。”
牛车老汉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老实脚夫道:“今夜子时。”
牛车老汉皱眉道:“怎么又是子时?”
老实的脚夫不再答话,身形一晃,就在小雪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