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岔开话题,低声道:“原来这是圣皇的计划。”
阿乌说:“对,圣皇制定大略,面授机宜,一切的大网,其实是圣皇张开的,我,只不过是一颗过河的卒子。”
二爷又道:“原来你真的见过圣皇了。”
阿乌一抬眉:“你早已料到了?为什么?”他想起二爷曾经试探的问过他,是否见过圣皇。
二爷说:
“好歹我也是在尚虞处干了几十年的人,又跟赵胖子熟悉,你一拿出赵胖子的腰牌,以及你自己那块奇怪的小腰牌,我心里就怀疑过。还有谁能获得比赵胖子更特别的腰牌呢?自然是圣皇给与的。”
二爷皱眉:“你是第9处的?为什么不是第8处的人?”
阿乌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不知道白图为什么说我死过了?”
二爷说:“你们文官那一套,我不感兴趣,不打听。”
阿乌笑道:
“我曾经是状元不假,但是我中状元没多久,就开罪了圣皇,招来圣皇的雷霆大怒,如果不是哥哥苦苦求情,我就掉脑袋了。”
二爷奇道:“人说状元都是天下的人精,入了圣皇青眼,才能被点为状元,你既然能考上状元,又怎么会开罪圣皇?”
阿乌笑了,轻轻说:“我反对他的文字狱。”
二爷半边身子僵住了。
文字狱,顾名思义,因文字谋逆而触怒圣皇,圣皇尤其痛恨,所以文字狱一兴,基本上是诛灭九族,一死几万人,无人敢劝。这个毛头小子,反对圣皇的文字狱?难怪圣皇要杀他的头。
这小子,当真胆子不小。
二爷问:“后来呢?”
阿乌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被发配到东北极寒地带,给披甲人为奴。”
二爷一愣,接着说:“原来是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乌说:“六年前。”
二爷郁闷地叹了口气,接着问:“后来呢?”
阿乌奇怪地看了二爷一眼,说道:
“我当时是文弱书生,身上一点武功也没有,到了极北之地,第二年就开始生病。我身子极弱,后来就生了一场大病,病重,然后就死了。”
这话说得极没有道理,既然他现在还活着,怎么能说自己已经“死了”?既然当时“死了”,那就不可能现在还出现在这里!
不过,二爷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只是重复道:“怪不得!怪不得!”接着又是仰天长叹,追悔莫及的样子。
阿乌见二爷不奇怪,也就说:
“你能猜到,对吧?是的,是我哥哥使了手段,报了我的死亡消息,实际上我并没有死。”
二爷闷头问道:“你当时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阿乌眨眨眼睛:“我当时病重,处于混沉状态,那一段记忆,竟是模糊不清了。”
二爷再问:“后来呢?”
阿乌接着说:
“后来的时间,我就一直‘死’在极北的披甲人之地,没有回昊京,直到去年我哥哥出事。
我哥哥送出来的情报表明,叛国者就在高层,身边不知道谁就是隐藏的叛国者,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不可信。
我假死的消息瞒得了别人,怎能瞒得过圣皇?所以圣皇启用我这个绝无可能、并且已经死去的人。我答应出来帮圣皇办事,圣皇答应不再追究。
我在昊京是个昙花一现的人物,又是死囚,记住我的人应该不多。在你们情报界又是个从没出现过的人,具有伪装成棋子的天然优势。
于是赵胖子胖哥将我封闭起来,他亲自教导,从武功到下毒,从伪装到追踪术,密集的把我集训了一段时间,然后给了我新的身份,我就以另外的面目出现了。”
阿乌摇头自嘲的一笑,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自己招式厉害,但是身上没有半分内力了。他半路出家,从零学起,当然不成。
但是,正因为他不是正宗的尚虞处出身,他也没有他们的思维定势,有他们不能具备的优势。
二爷眼睛里精光一闪:“那么,你就是前一阵子好几个部门都追踪过的偷兵部密图的谍子了?连我们都卷入其中,大张旗鼓的截杀你,你造了好大的声势。”
阿乌摇头笑道:“不把诱饵做的如此逼真,怎能瞒得过那个要吞饵的人?”
二爷看着他:“你也不怕追杀成真,真的杀了你?”
阿乌说:“真的差点被杀。关键我还失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不是谍子。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演得特别逼真?那条要钓的大鱼,差点就出现了。”
阿乌就把白驼城内发生的事情讲给了二爷听。
二爷点头:“原来如此。”然后问道:“下一步如何行动?既然你和赵胖子都到了白驼城,想必那个叛国者也到了白驼城。”
阿乌说:“他必将在接下来的划界中出现。前期我和赵胖子已经织了一张大网,将这个人诱出了头,所以,他一定还会出现的。”
阿乌说:“你们前期的情报中,可有一个叫胡柚风的人?”
二爷摇头,然后说:“赵甲在昊京主持情报,可以马上从他那里调。”
阿乌说:“不行。”
他雾沉沉的眼睛里闪过精光:“赵胖子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你们第8处里面有内鬼。”
二爷说:“你怎知道我不是内鬼?”
阿乌说:“赵胖子死的时候,你还在草原上转悠呢。所以,他一定不是你杀的。而且,从我们这里得知赵胖子死了的消息之后,你的表现证明你不是内鬼。”
是的,内鬼自然知道是谁杀了赵胖子,不必像二爷那样费尽心思试探。
二爷又问:“那么,赵甲?为什么也不能用?”
阿乌揉了揉眉心:“如果赵甲那样可用,赵胖子一定会把他带到草原来的。因为,这次事情,草原才是主战场。”
二爷说:“那你说吧,下一步如何行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自己放进了这次任务中。
阿乌将嘴里咀嚼的一根草根一口吐出:“这计划已经七零八落,还谈什么绝密?改一改也无所谓。”
二爷瞪着他:“这是圣皇定的计策,你敢随便改……还如此漫不经心?话说,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阿乌说:“我几经生死,被圣皇捉来拿去的好几遭了,不想再进入朝廷。我只想找出那个人来,报我深仇。我既不想做官,管他作甚?二爷,你想做官?那么这场大富贵我就送给你。”
二爷道:“我黄土埋脖子的人了,不想找那些不自在。我的手艺,已经给了你和猪丫头,第8处的老四也学过点皮毛。我也没心事了,我老了,想回家了。”
阿乌说:“那我们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