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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遇见两个那个

  列车开动前的那一瞬,葛潇看见妈妈眼中盈满了泪水,爸爸则微笑着,紧紧握住妻子的手。

  每次假期结束回大学时,都是这种送别的场面。只是那时候的葛潇知道,自己要去的是学校,要开始的是埋头苦学,然后寒暑假又能回来,吃好吃的东西,享受与父母和家人们的欢聚;爸爸妈妈也知道女儿的目的地是校园,几个月后又会像小鸟一样飞回来,扑进父母的怀里撒娇。

  这一次,她是失恋之后想换心情而独自去往一座没有朋友、同学可以拜托关照的城市,她坚定地拒绝了妈妈提出陪同前往的要求,请了一周的假,奔向那个陌生的,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城市。

  “什么都可以丢,手机千万别弄丢,妈妈联系不上你,可真活不成了。”出发去火车站前,葛妈再三叮嘱。

  “需要钱爸爸微信立刻给你转。遇事别紧张,有事一定要找警察。”葛爸说,忍不住在女儿的头上抚摸了一下。

  从女儿上大学后,他就没有再抚摸过她的头。小时候,每到考试前女儿就都会说:爸爸,用你的大手摸摸我的头,你一摸我整个头都热乎乎的,不会的题立刻就会了。

  在车到开封站的前十分钟,葛妈的电话就打来了,问到站了吗?别忘拿东西,别挤公交车,直接打车去旅馆,别坐黑车,要坐有出租车公司标志的车,要是网上约车就把订单给妈妈发一份。

  坐在出租车上,葛潇打量着这座城市。开封城没有自己住的城市大,但是这座城市古色古香,一汪又一汪的湖水泛着涟漪,一条又一条的水道里徐徐行着游船,一树又一树的花争奇斗艳,一方又一方的花草姹紫嫣红。

  “时间廊”离车站较远,感觉是在城市的另一边。

  车子停在一个湖岸,看得见湖的那边有很多亭台楼阁的古建筑。见她一直好奇地看着远处,司机笑着说:“那就是龙庭,古代皇帝住的地方。这个湖叫龙庭湖。”

  下车后走进一条小街道,在街道的中间,她看见了悬挂着的“时间廊”招牌和它对面的花墙,连那花香都和梦中一样。

  葛潇走进旅馆,进门右边是旅馆的服务台,服务台前没有坐人,在服务台与大门间的角落摆放着一个大树根的茶台,两个年轻的男子正在喝茶。

  一个女孩子坐在靠近旅馆门口的藤椅上看书,她的脚边卧着一条金毛犬,看见金毛犬,葛潇的心又扑通地狂跳了一下。

  见葛潇进门,金毛睁开眼睛温和地看她,大大的黑鼻头撅着,很可爱。葛潇用手在它头上摸了摸,它很享受地低下头。

  再往里看,服务台的右后方是一条小河,小河正中是一座小小的拱桥,拱桥的北岸是一座三层小木楼,那里应该是客人居住的地方。

  小河西岸摆放有三五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有人或闲坐,或喝茶。她转身走向服务台,那个看书的女孩子这才笑盈盈的站起来,看着葛潇:“您有预定吗?”声音很好听,是当地普通话的发音。

  “是的,预定的是......”她打开手机看看:“是一个单人间,叫天净沙。”“嗯,好的。”女孩子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又飞快地瞄了一眼茶台前的两个男子,低头在电脑上操作了片刻,递过来一个印有“天净沙”的木牌子,牌子下面挂着一把钥匙。

  葛潇看了看悬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这是一个家庭旅馆,法定代表人叫乔梅梅。“您过桥上二楼,房间在东边。我叫小乔,您有事随时叫我”。

  女孩子笑着指了指拱桥。葛潇拖着行李箱离开服务台时,不经意间看向喝茶的两个人,目光和其中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相撞。

  那人的眼眸很黑,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散发出冰冷的寒气,这极度不友善的目光令初到异乡的葛潇心里非常戒备,便回之以一个狠狠的白眼。

  拱桥下面养了很多的锦鲤,都不大,有一指多长,一簇簇地,低头看去水面是无数张不停翕动的圆圆的鱼嘴巴。两个孩子趴在水边往水里扔面包块儿,鱼群中不时有鱼儿跃起去抢食,引得孩子们不时发出开心的欢叫。

  旅馆是南北朝向木质结构的两层小楼,每层大概有六七个房间。

  她找到“天净沙”,打开门看见西墙下面摆着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的不是印象中旅馆必铺的白色或金色床单,而是米色和浅棕色相间老粗布的格纹床单。

  床的南边距房门不远是卫生间,洁具看上去非常干净。北面的木格窗下摆着一张藤几和两张精巧的藤椅,藤几上摆着一个白色玲珑的白瓷花瓶,瓶里插的不是花,而是被烘干水分的狗尾草。

  床的正对面墙上挂着一幅油画,上面有一行小字“孤帆远影碧空尽”,感觉是初学者的习作,不过还挺有意境。

  唯一不太协调的是门头上挂着一个木纹色底座镂空的挂钟,那个挂钟乍一看像是枯藤,细看追求自然的风格过于造作,和房间的风格非常不搭,但是躺在床上扭脸就可以看见时间,因此这个小瑕疵可以忽略。

  葛潇立刻就爱上这个房间,拍照发朋友圈,葛妈第一个点赞,并打来电话说这房间真漂亮啊,让妈妈看看这房间是什么锁呀。

  葛潇拍了门锁的特写发去,葛妈看了说还行,即便这样晚上睡觉时也要在门后放把椅子,椅子上放一个暖水壶或者瓶子之类的,就更保险了。

  葛潇最佩服妈妈这一点,明明是在姥姥、姥爷宠爱下长大的她,却具有极强的安全防范意识。

  舒服地靠在枕头上,开始和妈妈闲扯:我不在家不许欺负老葛;记得帮我喂楼下的流浪猫;我周日到家,想吃烤白薯,你用空气炸锅帮我烤,要吃那种特别特别面的......

  和葛妈聊了一会,葛潇决定先洗个澡,然后出去转转,熟悉下旅馆周边的环境。

  在关门的时候,她看见刚才在茶台喝茶的两个年轻人正在开自己对面“渔歌子”的门,那个目光很凶的高个子上身穿一件深色外套,头发比短寸略长些,不知道是否因为眼珠过于黑的缘故,他的双眼总会给人以窒息感,与他对视的人会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目光。

  他的鼻子很挺,微微上翘的嘴唇给他冷峻的面孔无端增添了一分稚气;站在他身边那个男子,个头比他矮一些,但也将近一米七五,眼皮很双,眼窝略陷,虽然清秀但无丝毫文弱感,反而非常干练。

  他们打开“渔歌子”后,高个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葛潇,目光碰撞的刹那,葛潇从他眼睛里却只看到了空洞,似乎他眼里的自己只是空气。

  给无视的感觉依然很屈辱:“倒霉,不会遇到两个那个吧!”葛潇心里不悦的嘀咕着,反手摔上了门。

  自己长得又不难看,素昧平生,一个男人用女人忽略女人的目光看自己,不是那个才怪。这样一想,葛潇的心情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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