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嗯。”黄粱坐在办公桌前的那把椅子上,并不宽敞的办公室内满是烟味,如果没有开着的那扇小窗的话,这房间的味道应该会更加浓郁。“这些就是全部了吗?”
“对。”
赵怀安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黄色的纸盒子,比鞋盒大点有限。盒盖已经被掀开,黄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大部分是衣物。盒中的每一样物品都单独放在透明的塑料袋中,上面的标签记载着相信信息。
“欧阳晓军的事儿是真的?”在黄粱翻开盒中物品的时候,赵怀安好奇的问道,“新闻上说他是被一条狗给撞死的?”
“不完全是。”黄粱仔细打量着手中这间运动短袖,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欧阳晓军的确是被一条狗给撞下楼的。”
“这也...这也太滑稽可笑了。”赵怀安苦笑着摇摇头,“我见过不少奇诡的死法,被狗害死的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遗憾的是,发生那一幕的时候我就在出事房间里。”
“是吗...新闻上倒没有提到这件事。欧阳一家都乱了套吧。”
“他们家也没剩下多少人了。欧阳晓彤和她丈夫曹铭。”
“是啊...家人接二连三的意外去世,真实人间惨剧。”赵怀安感慨道,“老天爷也太狠心了点。”
“可能不关老天爷什么事儿。”黄粱拿起欧阳庆明的手机,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
“蓄意?”赵怀安眉头紧锁,“你指的是欧阳庆明还是欧阳晓军?”
“可能两者都是。”把早已经没电的手机放下,黄粱从盒子中掏出了一副蓝牙耳机,和他自己用的那副差不多,似乎是同一个型号。“这对父子的死亡背后可能隐藏着幕后黑手。”
“不至于吧...欧阳庆明暂且不说,欧阳晓军出事的时候你可是亲眼看到了,是那条狗引发的意外——”
“训练狗撞人简单至极,这本就是它们的天性。只有这些吗?”黄粱把那双鞋底巨厚的跑鞋放回盒子里,皱眉向赵怀安发问:“没有其他物品了?”
“就这些。欧阳庆明去世当天身上的所有物品都在这个盒子里了。黄粱,你怀疑有人训练了那条狗,有意制造了这起意外?”
“有这种可能性。”
“仔细想想的话倒是说得通。”赵怀安沉吟道,“但这毕竟是个小概率事件,如果欧阳晓军没有站在危险的高处呢?”
“可能会另想办法吧。嗯...这些东西似乎没什么疑点。”他咬着指甲,视线紧紧盯在盒中的物品上。
“就是衣服,能有什么疑点。”
“赵警官,你检测过这些衣物吗?或许上面被人涂抹了有毒物质。”
“往衣服上下毒?”赵怀安不禁瞪大眼睛。
“我印象中外国有人尝试过把衣服浸泡在剧毒物质中,然后送给目标人物,一旦这件浸透了剧毒的衣物被穿在身上,人就会中毒身亡。”
“倒是没有对这些衣物进行过检测...”赵怀安怀疑的看着盒中的运动服,“不过这些衣服应该没问题,不说别人,你的皮肤肯定接触过这些衣——手掌之类的,你有任何中毒反应吗?”
黄粱摇摇头:“没有。”
“那应该就是没问题。不过做一下检测总不是坏事,这件事我记下了。”
“麻烦您了。”
“说到这些衣物,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欧阳庆明的子女们似乎不打算把这些东西要回去。按理说这也算是遗物了吧。”
“是吗?”黄粱也感到有些意外,“他们没有向您讨要这些东西?”
“没有,一次都没有。可能是太忙了吧,没腾出时间来。”赵怀安说,“老人的葬礼还没有结束,家里有出事了,他们也就顾不上管这些遗物了吧。”
“可能是...”
“或许你是对的,小黄,父子俩去世的时间隔了没几天,这种事情即便发生在寻常人家也难免令人犯嘀咕。再考虑到欧阳一家的特殊性,这里面要是有点见不得光的猫腻,我还真是不觉得意外。”
黄粱默默的点了下头。
“你觉得凶手是谁?”
“您认为呢?”
赵怀安心虚看了眼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说道:“曹铭吧,他毕竟是这个家的外人,而且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对自己岳父的死感到非常愉快。”
“如果是曹铭的话,他的确可以训练那条狗,对那栋宅邸的内部情况也了如指掌...”黄粱呢喃道,他的耳旁再次回响起在卫生间中偶然听到的欢快小调。
“看来有必要调查他一下...”赵怀安说。
“是啊,不过真正让我在意的不是杀人动机——这东西并不重要,抓到人再问——而是杀人手法。”黄粱说,“我之前一直没有问过您在欧阳庆明去世当天他的家人们的动向,您应该调查过这方面的事宜吧。”
“当然,这肯定问了。那天早上欧阳晓军在他名下的一处房产内,他的女友可以为他作证。欧阳晓彤人在外地,她是接到通知后坐飞机赶回来的。至于曹铭,他声称自己在家中。”
“声称?”
“碰巧前一天晚上曹铭给家中的保姆放了假,晚上他只有独自一人在家,所以没人能够证明他是否真的一直待在家中。”
“是吗...”
“曹铭或许真的独自一人在家中,但突然给家中保姆放假,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当然,与其说他是与欧阳庆明的暴毙有关联,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性是曹铭幽会情人去了。”
“情人?”黄粱挑起一侧眉毛,“您是从曹铭那里听说的?”
“怎么可能。”赵怀安摆摆手,“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是他家的保姆,那位嘴碎的大妈把一个情况告知给我的一名部下,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想要瞒过她老人家的火眼金睛可不容易。据这位保姆所说,最近几个月,一旦欧阳晓彤去外地出差,曹铭就会给她放假——这位保姆是京阳市本地人,有时间就去看自己的外孙。”
“趁妻子不在家外出偷吃?”
“极有可能。虽然那名保姆没有明说,但她就是这个意思。曹铭或许不会把女人往自己家里带,但是如果夜不归宿的话,让保姆看到也不好,他可能是基于这种考虑,才会给家中保姆放假吧。掩耳盗铃的把戏。”
“行吧...”黄粱虚弱的笑了笑,“我怎么一点都不感觉意外呢?”
“这样的事儿见太多了呗。”赵怀安同样一脸无奈的表情,“有时候我总是琢磨,这个世界是越变越好呢,还是越来越堕落了。”
“现在人都想开了。”
“要我说啊,一个个都想的太开了。”赵怀安摇摇头,“反正我是跟不上时代喽。咳咳,说些了废话。总之,不在场证明什么的也不重要吧,公园内的监控视频显示的十分清楚,欧阳庆明并发前只接触过一人一狗——等等...该不会是你家那条金毛犬——”
“打住。我家豆眼和欧阳庆明的死没有任何关系。”黄粱面无表情的说,“豆眼它的确有前科——”
“什么?!那条狗有前科?”
“——但欧阳庆明发病在前,豆眼和我跑过去查看情况在后,监控视频为证。”
“抱歉,我好像说了蠢话。”赵怀安坦诚的道歉,“说来说去,看来这件事最终也没个结果了。我是想不出任何办法能不留一丝痕迹的把人弄死。”
“没有对欧阳庆明的尸体进行尸检是一大错误啊...”
“没办法,那种情况下如果家属不同意的话,我们也不能强制进行尸检。”赵怀安略显尴尬的解释,“说心里话,如果不是欧阳晓军死的蹊跷,我也不会怀疑他爹的死真的另有隐情。”
“是啊...”黄粱仍感到有些遗憾。
赵怀安回忆道:“说起来,当时急着要求领回尸体的人恰好就是曹铭。是他来和我交涉这件事。”
“拒绝解刨的也是他吗?”
“拒绝解刨应该是他们家人一致的决定。曹铭肯定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就是了。”
“这样啊...曹铭...会是他吗?”
“如果真的是他动手脚杀害了自己的岳父——甚至包括小叔子,他的目的何在呢?从这两人的死中他能获取到什么好处?”
这一问题黄粱也反复思量了许久,他最终得出的答案是没有直接收益。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怀安赞同的点点头,“这两人的死,曹铭都没办法从中直接获利,不过从长远的眼光来看,这对父子早死肯定比晚死对曹铭有利。”
“为了抢夺财产吗?”
“十有八九是基于这一原因。”赵怀安说,“或许曹铭预想到有一天自己和会欧阳晓彤离婚吧,欧阳晓彤的资产越多,届时他能分得好处越多。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未雨绸缪。”
“他这提前量打的也太超前了,”黄粱皱眉说道,“就为了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接连杀死两人?”
“为了更鸡毛蒜皮的小事杀人的人我见过太多了。”赵怀安叹气道,“有时候真想把这些人的脑壳打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