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不可能吧...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我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一直窜到天灵盖上。
已经好几天了...
为什么就没有人发现呢...
该死...
我不禁再次把望远镜拿起,眼睛一瞬间失去了整个世界,随即,那个小小的像是方糖一般的窗户填满了我的视野。
窗帘在风的吹拂下微微飘动。
窗户没有关进,开着一条缝隙。
那是卧室的窗户。
躺在床上的那个纤细的身影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已经过去三天了......
————,————
“有问题。”
黄粱看着坐在扶手椅上的赵诗婉读着自己从宋宁那里弄到的报告和照片,女人的大半张脸隐藏在复印件后,黄粱看不清她的表情。
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黄粱不禁在心中思忖。他没有孪生兄弟,甚至没有兄弟姐妹,完全无法设身处地的感受赵诗婉的痛苦。但是目睹一个长得和自己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人的尸体,这种体验想想就觉得绝望、恐怖...
“有什么问题。”
赵诗婉把手中的一沓照片放在茶几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黄粱。她微微抽搐的脸部肌肉表明,她的内心远没有她此刻表现出来的镇定。
“首先是电脑。”
“电脑?”
“警方进入你妹妹房间的时候——这都多亏了赵诗悠的那位同事兼闺蜜,如果不是她坚持报警的话,或许你妹妹的尸体还得更晚才会被发现——客厅角落中的那台电脑桌上的屏幕是开着的,就是这张照片。”黄粱从茶几上的一沓照片中抽出那一张,放在最上面,他手指点着照片说道,“你看,这是一张海报图稿。你妹妹应该还在修改中。”
赵诗婉点点头。“这有什么问题?”
“我专门就此事质询过专业的心理医师——她也是女人,所以对女人更加了解——你妹妹是自杀的可能性很低。因为在决心离开这个世界前,很少有人会继续完成未完成的工作。”
“呃...”
“没错,你应该最了解你妹妹的想法,换做是你的话,你在自杀前会估计到工作还没有完成,必须去弄完吗?”
“我不知道...”
“而且从现场勘查显示,这张图她没有完成,而是做了一半。”
“一半?”
“对,一半,你妹妹赵诗悠是绘制海报的过程中,突然决定自杀的。你不觉得这与她选择的相对复杂的电击装置用来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显得异常违和吗?”
“违和?”
“对,违和。制造那个电击装置需要一定的知识储备和动手能力,而且需要时间。在这一过程中,你妹妹的心态应该是一点点的走向坚定,她随时可以在中途停手,去向其他人求助,她不是孤身一人,而是有父母,还有你这个心意相通的孪生姐姐。但是你很明确的说过,从来没有感受过类似求助的暗示——”
赵诗婉笃定的摇摇头:“从来没有过。”
“所以说,赵诗悠在工作时突然选择自杀这件事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十分的可疑。而且还有一点更加的可疑。”
赵诗婉急切的问道:“什么?”
“安眠药的药瓶呢?”
“药瓶?”
“对,我仔细看过这份物品清单。”黄粱从一沓复印件中拿出一张A4纸,“上面没有安眠药的药瓶。但是你妹妹的身体中被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
“这...这是因为什么呢?”
“不清楚。要么是鉴识人员出现失误——相信我,这种概率发生的可能性比下一秒钟地球毁灭大不到哪去——要么是的确没有这个关键的安眠药药瓶。”
“怎么可能没有呢?”
“对,怎么可能没有呢?”黄粱重复了一遍,“想要找出解释的话,其实不难。有可能是你妹妹服用完安眠药后,顺着窗户把药瓶丢了出去,这是一种可能。要么是根本就没有药瓶,她可能是用纸包着药片,服用完药后,就把包药的纸丢出了窗外或是冲进了马桶——那间公寓中同样没有包药纸的踪影。”
赵诗婉嘀咕道:“还有另一种可能...”
“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立刻想到这一可能。”黄粱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之所以装安眠药的药瓶或是其他的什么包裹药片的物品不在那栋公寓中,原因也可能是凶手把东西带走了。”
“凶手为什么要把药瓶带走呢?”
“谁知道呢。”黄粱耸耸肩,“要么是下意识的举动,要么是太过慌乱,带走后才意识到不应该这样做,却不敢返回现场。大部分的杀人犯都是第一次杀人,通常没什么经验。”
“呃...”
“还有一点很可疑。”
“还有?”赵诗婉已经被黄粱的连番轰炸搞晕了。这个硬朗的男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如此话痨啊...
“我不是话痨,”——赵诗婉打了个激灵——“正常人每天要掉150根头发,”——“这么多?”——“放心好,长得比掉的多。通常而言。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妹妹的公寓中干净的一根头发都没有,除了她的卧室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头发。”
“我妹妹和我都很爱干净的。”
“到了洁癖的程度吗?”
“啊...那倒不至于。”赵诗婉摇了摇头,“就是比正常人再偏执一点。”
“和我想的差不多,你们应该算是轻度洁癖。”黄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发现头发的地方只有你妹妹躺着的那张床。甚至在卧室的地板上都没有掉落的头发。”
“......黄先生,你怀疑有人打扫过那间公寓?”
“不是怀疑,是肯定有人打扫过那间公寓。警方在调查报告中已经明确写明了。只不过进行打扫的人应该不是警方认定的死者本人,而是别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妹妹临死前亲自打扫的呢?”留意到黄粱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赵诗婉赶忙连连摆手,“抱歉,我问题太多了...”
“没什么,应对你的问题是我主要的工作内容。”黄粱说,“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是提出这种问题的人。”
赵诗婉怯生生的看着黄粱:“呃...”
“你妹妹和你都是披肩发,发量都不少,就算是她本人彻底的清理了公寓内的痕迹和头发,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迎接死神的亲吻——抱歉,我这个人有时候就是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但是改不了——怎么可能一根漏网之鱼都没有呢?打扫卫生的同时,你妹妹就一根头发也没有掉吗?”
“这...好像是有些说不通诶...”
黄粱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她是把头发包起来了、手上戴着手套来清洁卫生,可以,这样的装扮生活中很常见。但是为什么卧室中只有床上有头发,明显是她躺在上面时留下的。她总不能是走进卧室才拿下头巾的吧。就算是这样,那头巾呢?她总不可能把用完的头巾丢出窗外吧。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赵诗婉迟疑的点了点头。这人应该去当推销员,一个荒诞的念头突然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或是补课班讲师,他说起话来太有说服性了......
“各种细节结合到一起,我不得不做出一个大单的推论。”不清楚委托人心中的古怪念头,黄粱自顾自的说,“你的妹妹赵诗悠的死很可能是一场被精心伪装成自杀的谋杀。而且这名凶手与她的关系可能极为亲近。”
“极为亲近?”赵诗婉突然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她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杂念清空。“为什么?”
“因为防盗链——也叫安全门链——并没有被挂上。”
“啊?”
“你刚才都看什么了?”黄粱抽出一张照片放在赵诗婉面前,“看到了吗?防盗链没有挂上。”
“所以呢?”
“所以说明你妹妹很信任这名凶手啊。”黄粱强忍住心中讥讽的话,耐心的解释着,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在教一名愚笨学院的驾校教练,骂人的话都已经堵到嗓子眼了。“这个防盗链是你妹妹搬入这栋公寓后安装的,这一点房东已经确认了。通常而言,没多少人会特意安装防盗链,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你妹妹感觉自己不安全。”
单单是赵诗悠自费安装了防盗链这一举动,就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她感到不安全,即便是在自己住的地方。
赵诗婉恍然大悟的说:“而因为她信任某个人,所以那人进屋后,她才下意识的没有去挂上防盗链——”
“你只说对了一半。”黄粱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也可能是凶手离开的时候你妹妹已经昏睡过去了,所以这个防盗链没法被挂上。但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防盗链上只有你妹妹的指纹,而且沾到了很多。说明她平时应该都是把防盗链挂上的。
“防盗门的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即便有钥匙,如果防盗链不拿下的话,外人也进不来。要是硬闯的话,被邻居听到就彻底玩完了,他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凶手是被你妹妹亲自放进屋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