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的缘故,在余下的时间中,欧阳倩未再说话,车内保持着静谧的协和。当这辆亮黄色的甲壳虫车稳稳的停在解忧事务所的大门前时,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片灿烂的橙黄色,宛如一块被打翻了染料的画布。
“不进屋坐坐?”黄粱看向转身离开的欧阳倩的背影,后者摆了下手,大步流星的走远了。“行吧,好好休息。”黄粱用钥匙解锁自家大门,推门走了进去。
脱掉鞋子,顾不上换上拖鞋,黄粱疲惫的走向沙发,扑了上去,享受着身体彻底放松的慵懒,这一天开了太长时间车、说了太长时间话,他感觉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舒坦。
金毛犬豆眼笑呵呵的凑了过来,伸舌头舔了舔男主人的手。“埋汰,豆眼,你让我歇一会儿,再给你弄饭,OK?”
狗子叫了一声,溜溜达达着返回窝里,把那只纤细的狸花猫挤到一旁。狸花猫倒是也不介意,打着哈欠爬上大胖狗的背上,继续睡觉。
看着这一幕,黄粱哭笑不得的说:“你们一家算是吃定我了。”
出乎黄粱预料的是,在张芷晴回家之前,另一位不打招呼就上门的客人敲响了解忧事务所的房门。躺在沙发上放挺的黄粱还以为是张芷晴回家了,兴冲冲的去开门,却见到了一位陌生面孔。
“呃...您哪位啊?”黄粱对站在门外的这位长相普通、身材中等的陌生男人问。
“你就是黄粱?”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说。
“对,是我...您是?”
“张良。”
“张良?啊...”黄粱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您就是张警官吧,进来聊吧。”黄粱让开大门。
“打扰了。”留着短寸头的男人点了下头,迈步走进解忧事务所。换上拖鞋,张良走进客厅,没话找话的指着趴在狗窝里的豆眼说:“你家这狗够胖的啊。”
“是不瘦。”黄粱瞥了一眼,发现原本趴在豆眼身上的那只狸花猫不见踪影了。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猫,黄粱忍不住胡思乱想。
张良坐在了一把扶手椅上,黄粱转身走进厨房,去烧水泡茶。在等待热水烧开的过程中,黄粱偷偷打量着坐在客厅的陌生人。
张良的确如王建仁形容的那样,是个极其普通的男人,‘凡人张’的绰号简直不要太适合他,这长脸就宛如是一张白纸,拥有着无限可能,只要换上一身衣服,他可以完美适配任何职业,无论是医生、警察、保险推销员亦或是成功企业家。张良长了一张毫无辨识度的脸。他长得并不难看,但过于平庸的五官按在这张毫无棱角的脸上,和任何一种令人记忆深刻的排列方式都不沾边。
这人适合去卧底,黄粱想,绝对可以轻易打入到任何犯罪组织的内部。
黄粱不知道的是,张良在年轻时的确是经常执行卧底任务,只不过是年纪大了,才渐渐远离第一线。凡人张的确是他现在更为为人熟知的外号,可曾几何时,他在同事们之间的绰号是‘影帝张’。
端着一壶热茶返回客厅,黄粱给自己和张良各倒了一杯热茶。
“我听王建仁说你们俩是朋友?”张良面无表情的看着黄粱说话。黄粱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一张没上色的面具盯着。
“对,我没离开总局前就和大王认识。”
“你现在也不算是完全脱离总局吧,我听王建仁说,你还是总局的外聘顾问。”张良说。
“就是挂的虚名,有人来问就是顾问,没人来问就是空气。”黄粱说,“我尽量不给人添麻烦。”
张良点了下头:“王建仁说你帮他们破了不少案子。”
“运气好。”
“是不是运气我不管,我关心的是你是怎么得出那两起案件存在关联的推断。”
直接谈正事?行吧。黄粱轻咳一声,拿出了方才想好的说辞:“没什么特殊的理由,非要说的话,基于直觉吧。”
“直觉?”
“对,干这一行这么久了,大言不惭的说,我也接触过不少凶杀案,算是有些经验,听到这两起案件时,我就隐约觉得相识度太高了,我这人也是闲来无事,就去找相关人员问了问,发现比我预期的程度还要夸张。我想即便没有我多此一举的话,您很快也有注意到谢婷的案子。”
张良哼了一声,说:“你是从谁口中听到谢婷的案子的?”
不好糊弄啊,黄粱暗暗叫苦,表面上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啊,是一位朋友,她来我家中做客时我们偶然聊到了这件事。和我走得比较近的熟人都知道我热衷于打听这方面的事情。”
“这人叫什么?具体的联系方式是?”
“......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良说:“了解情况。”
“抱歉,”黄粱微笑着摇摇头,“我这位朋友胆子很小,您这样会吓到她。她也是道听途说,您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
“不打算说?”
黄粱点了下头。
张良用那双无神的双眼盯着黄粱看了起码有两分钟,期间事务所的客厅内只有金毛犬豆眼规律的鼾声,安静的仿佛是一间废弃的仓库。
“可以,”张良打破了沉默,“朋友哈?”
“朋友。”黄粱毫不退让的直视对方。
张良话中带刺的问:“你这位朋友没告诉你啥独家消息?”
“她能知道什么啊,都是倒腾N手的小道消息。倒是您,张警官,您有很多我感兴趣的信息啊。”
“无可奉告。”
黄粱微微一笑:“我是真心诚意想来帮忙的。如果您不相信大王的话,您可以去问问辛雨。”
“问过了。”张良冷淡的说,“辛队对你的评价很高,否则我也不会过来。你最好真的如她形容得那样出色和值得信赖。”
“我努力。”
轻咳了几声,张良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边看边说:“我简单说些情况吧,谁让你是顾问呢。”
“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