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这一天了。
注视着还不知道自己命运的待宰羔羊,我的心情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的起伏,连一丝紧张感都没有。或许是时候改变游戏的规则了,这样已经带不来多少乐子了,嗯...下次吧,这是最后一次,在想好新的规则之前,这是最后一次找乐子。
“抱歉。”我对桌对面的男人开口说道,他一直在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听到我的声音后,那人抬起头向我射来惊讶的目光。
“什么?”他说,“你是在向我道歉吗?”
“没错。”我挤出一副愧疚窘迫的表情,“我欺骗了,没有完全相信你。”
“啊,没关系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我们每个人都会说谎,很多都是下意识的举动,甚至自己都意识不到。”
“我骗了你。我的生活并不是我形容的那样一团糟。”
“比那更糟?”
我无言的点了点头。
男人把手放在桌下,上身微微前倾,专注的看着我问道:“你想谈谈真正的自己吗?”
“我担心你接受不了。”
“不需要担心我。”男人鼓励的说,“只要你能勇敢的说出来,我相信我们会找到解决的方式的,你说呢?”
“那...好吧。其实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
“噩梦?”
我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贪婪的光芒,我想他一定是在琢磨凭借这个噩梦,他能从我身上榨取多少钱财。
“对,你想要听听吗?”
在回答之前他看了眼时间,像是在计算会浪费多少时间在我身上。我知道他今天只有我一个病人,我们俩之间的时间还很富裕。
“当然。洗耳恭听。”
我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我这大半辈子的经历进行提炼浓缩后,简练的将给了面前的这个白痴。他果然如我想的一样,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我欣赏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无聊到渐渐认真,伴随着我的讲述,他的神情越发的严重,当我把那些珍藏的美好回忆全部向他讲述一遍后,他整个人彻底呆住了,看起来格外的可笑。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这也是个虚有其表、只会夸夸其谈的废物。
在他愣神的功夫,我将桌面上他的手机拿在了手上。他甚至没有阻拦,毫无反应的看着我拿走了他的手机。
把玩着这部不属于我的手机,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他同样也在瞪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造物一般。
即便是再迟钝愚蠢的人,也一定会从我的讲述中察觉到什么。我口中的噩梦是指从那群早已死去的人的角度来看待,在我而言,那都是一段段值得反复回味的美好记忆,我想我在讲述的过程中还是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主观色彩吧,没办法,我本身也不是个客观的人。
“你...你打算干什么?”
很好,这就是我期待的表情,在恐惧中带着最后一丝倔强的希望,我知道面前这个愚笨的男人在期许什么,他在期许我的回答如他所愿,他在期许我说这一切都只是我做的噩梦而已。
遗憾的是,我已经不想再说谎了。
“我想要干嘛?”我玩味的看着他,他的手机在我的手中灵巧的转着圈,“我都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啊。我想要找乐子。”
“我、我不懂!”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每次都要这样吗?我不喜欢把话讲的太直白,没有留白的对话毫无美感。为了照顾这个大脑已经停止转动的白痴,我只能直白的阐述我的意思:“你就要死了。字面意思。”
“我...我...”
“行了,别打用笔记本电脑向外求助的注意了。”我微笑着说道,“你觉得我会想不到提前断网这件小事吗?别开玩笑了。”
男人的双眼中顿时充满了绝望,他耷拉着肩膀坐在椅子上,人肉眼可见的缩小了一大圈,身体在不住的发抖。
很好,再给我点惊喜。
“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些噩梦,那些、那些杀人的手法和场景,那些你会刻在尸体上的伤痕,都、都是真的?”
“你说呢?”我反问道。让我感到十分满足的是,即便到了这种境地,他眼神中的死亡之火仍没有彻底熄灭。他似乎仍在期待我会哈哈一笑,对他说声‘骗到你了吧’。
“你肯定是在骗我,那些事情不可能是正常人能干出来——”他的话戛然而止,想来是他终于意识到那件一直摆在他眼前、他却视而不见的事实了吧。
我边站起身,边用愉悦的语气说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是正常人吧,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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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找工作的毕业生?”张芷晴瞪圆眼睛问道。
“没错,刚从学校搬出来住没多久。”辛雨疲惫的说,“租住的公寓距离他上学的大学步行只要十分钟。是那种最便宜的单人公寓,月租八百元一个月。”
“我还在那种地方住过几次呢。”
黄粱转头看向她,问:“你怎么会去住那种公寓?”
“因为我认识的学姐就租过那种小公寓呀。”张芷晴回答,“反正给我的感觉是挺压抑的,没有安全感。我那位学姐住着害怕,就让我们过去陪她。”
“两个女生一起就不害怕了?”
“光顾着吐槽电视剧的剧情,哪还顾得上害怕?”
“行吧...”黄粱无奈的摇摇头。
张芷晴问:“辛姐,这么说,这名叫做陈奎的年轻人的尸体是在他租住的房间里被人发现的?”
“不是,是在一间闲置的小门面里。”
“呃...为什么会在那里啊?”
“你问我问问谁去?”辛雨不耐烦的回答,“‘四叶草杀手’怎么想的,我上哪知道去?”
“呃...您、您不要暴躁呀。”
做了个深呼吸,辛雨脸上紧绷的表情缓和了少许,她低声说道:“想必是为了让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延后吧,但又不会延后得太多。”
张芷晴吐槽道:“这人还挺自相矛盾的。”
“很合理,‘四叶草杀手’需要让尸体被发现,但又不想被太早的发现。”黄粱开口说道,“这的确像是他的行事风格,充满了恶趣味。”
“这是能用‘恶趣味’这三个字形容的吗?”
“也不知道这个王八蛋是如何盯上陈奎的。”辛雨呢喃道,“对于‘四叶草杀手’而言,陈奎无疑是最佳的目标。”
“为什么?这个陈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豆芽菜?”
“陈奎的确偏矮偏瘦,不过还谈不上是豆芽菜,只是个普通人吧。只不过陈奎这人性格孤僻,生活中几乎没有关系紧密的人,所以才导致直到他的尸体被人发现了,都没人意识到他这人早已经失联。”
黄粱问:“陈奎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徐常有遇害的四天后。”
“已经那么久了?”张芷晴难以置信的问,“一个多礼拜了,就连陈奎的父母都没有发现异常吗?”
“陈奎和他的亲人之间不常通电话,一个月一次吧。”
“我滴个乖乖...这人把自己活成什么样了?他是不是有社交障碍啊?性格也太孤僻了点。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开?”
辛雨耸肩回答:“这就不清楚了。反正不是什么正常人。”
“可能只是天性不爱与人接触,这样的人有的是。”黄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辛姐,能排除是模仿犯的可能性吗?‘四叶草杀手’最近在网络上的热度不低,如果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的话——”
“应该不是模仿犯。”辛雨表情严峻的说,“陈奎尸体的脸颊上和手心上都发现了四叶草的伤痕。目前网络中流出的有关‘四叶草杀手’的信息里,没有提到过被害人手心的四叶草伤痕。”
黄粱默默的点了下头,这几天他一直在关注网上有关‘四叶草杀手’的各种真假交错的信息,其中的确没有提到过被害人尸体上的四叶草伤痕的具体位置,提及脸颊上的伤痕黄粱还见过几次,但是被害人手心中的四叶草伤痕却一次都没有过。想必这也是‘四叶草杀手’会在被害人手心中划出四叶草伤痕的真正用意吧,他需要一个防伪标识,一个之后他和追捕他的人才能看得见和看得懂的标记。
这个该死的老混蛋...黄粱不禁用力攥紧了拳头。
“辛姐,你说尸体是被人发现在一间闲置的门市房里的,会不会是门店的所有者——”
辛雨摇头回答:“门店的所有者应该和陈奎的死并无关联。不过我想那个留下纸条的人十有八九是‘四叶草杀手’本人。”
“纸条?什么纸条?”
“有人在那间门店的所有人的车窗玻璃上贴了一张纸条,提醒他去看看那间门店的情况,陈奎的尸体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的。”辛雨面无表情的说,“留下纸条的人九成九是杀害陈奎的人。”
“也就是‘四叶草杀手’...”张芷晴打了个寒颤,“这个人真的是...真的是太恶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