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吧,我反正是不懂爱情。”自嘲了一句,吴生接着回忆,“我父母俩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不顾家人的反对,结为夫妇。不过想必你也能猜到,他们如此小的年纪,肯定不懂什么是婚姻,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生活。”
“两个自私的人凑到一起。”黄粱说。
“没错,自私,而且还在玩乐中生出了孩子。这个倒霉催的孩子就是我。”吴生苦涩的一笑,却并不觉得难堪。他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和人交心了,不是他不想说,只是找不到人愿意听。
“一个人是逃离不开原生家庭的束缚。”神似海莉的声音再次在吴生的耳旁响起,他立刻惊呼出声,狠狠拍了黄粱的手臂一下,“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又说话了!”
“听到啥啊?”黄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在说话吗?什么啊?你TM还跟我俩装神弄鬼,抽你丫的信不?”
“你真没听到?”
“没有!”
看着黄粱脸上茫然的表情,吴生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心说难不成那真的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我说过了啊,只有你能听到,我是你内心深处的心声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神似海莉的女人再次说话。
吴生已经放弃尖叫了,多少适应了几分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的事实。反正他的生活中已经有了太多无奈、诡异的麻烦,即便再多出一两个,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吴生认命般的点点头,嘟囔了一句:“行吧,无所谓了,你说啥是啥吧。”
“你TM究竟发什么疯呢?你知不知道你弄得好像我是个白痴。”黄粱不满的嚷嚷道。
“抱歉,没什么,你就当我是在自言自语。对了,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对,我父母俩根本不懂爱情。从我记事开始,他们几乎就一直在吵架,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在我长到十岁的时候,他们还不到三十岁,心理年龄可能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从没有成长过。你能想象两个三十岁的成年人竟然会在骑着摩托车的时候大打出手吗?还是在高速行驶的状态。”
“玩杂技啊?”
吴生扯动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说:“谁知道呢,总之就是车毁人亡。失去控制的摩托车撞在转盘道的路墩上,我父亲当场死亡,我母亲抢救一天后也去世了。这一幕是一位碰巧目睹车祸发生的邻居告诉我的,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我住的地方的邻里街坊之间的笑话,时常拿出来嘲笑一番。”
“这种死法确实是太抽象了。”
“是啊,”吴生耸肩回答,“我也完全不能理解,如果是发生在别人家的事情,我也会大声嘲笑吧。不过对我而言,他们俩的意外去世倒是没啥大影响,因为从小我就在外祖母身边生活。我父母只是把我当做宠物,心情好的时候,会过来逗弄逗弄我,如果心情不好的话,非打即骂。”
“不容易。”黄粱说。
“是啊,确实不容易,我从很小就学会了不再吵闹、哭泣,因为他们动起手来真的没轻没重。而且通常是男女双打,我叫越大声,他们就越不耐烦。”
“幸好我小时候没人打过我。我是跟在姑姑身边长大,同样没有父母来陪伴。”
“你也是吗?”吴生惊讶的问,“所以你的性格才如此扭曲?”
黄粱无语的沉默了几秒,翻着白眼说道:“你不能直接说我性格扭曲吧,至少换种说法。”
吴生笑了笑,接着说道:“从我上学开始,我就是班上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可不知为何,我越是不想招人瞩目,却越是麻烦不断。可能是我身上有某种特质吧。”
“灾星体质?”
“我觉得是。”吴生认真的点了下头,“总之我的求学生涯过得并不愉快。为了不引人注目,我故意将成绩保持在中等偏下。或许你不相信,如果我想考好的话,我是可以考进班级前三的。但那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喜欢回答问题,不喜欢承担责任。每当要面对一群人的注视时,我就感到无所适从,浑身上下仿佛有蚂蚁在爬,痒的不得了,那种感觉你是无法理解的。”
“我没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黄粱说,“就算有,干了几年私家侦探也早就磨灭了。”
“也是,你的工作内容就是和人打交道。作为交换,等我讲完我的事情,你也讲一讲你的经历,可以吗?”吴生说。
“如果有时间的话。”黄粱瞥了眼闭合的铁门。
“好的。我念到高中毕业就不念了,没参加高考。”
“不喜欢学习?”
“至少不讨厌吧。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一想到要选专业,可能还得去外地读书,接触好多陌生人,我就从心底里打怵。”
“因为不知道想要什么,索性就不去选择?”
“差不多吧,我想如果放弃选择的话,能过的顺一点。”
“顺了吗?”
“没有。”吴生苦笑着摇头,“还是一个操蛋德行。”
“这就是生活的真谛啊,朋友。”
“我不懂生活,因为我压根不想和人接触。只有呆在家中,将灯光全部关上,被黑暗拥抱着,我才能感到由衷的安心。所以高中毕业后,我就放弃了读书,平日里靠打零工赚点生活费。其实主要还是靠着我祖母给我留下的钱过活。”
“遗产?”
“对,我唯一可以值得庆幸的是我祖母积攒了一些钱,我祖母过世后她把所有东西都留给我了——我也没有其他竞争对手。这笔钱不是很多,但足够我生活。在京阳市只要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我想就不会吃不上饭吧。”
“确实是,我现在还在还贷款呢。不过要是不能从这里离开的话,还贷款的事就不需要我操心了。”
“那个...不存在这个可能性吧。咱们肯定是可以从这里离开的,对...吧?”吴生清楚自己此刻一定看起来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