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案件发生的浴室之后,黄粱并没有离开这条走廊,而是走进了隔壁的浴室内。
“你找什么呢?”曹正华注视着黄粱东张西望,不耐烦的问道,“这条走廊上的所有房间都被彻底的搜查过了,没啥值得你关注——”
“哦?是吗?”黄粱伸手指了指两人头上的灯罩,“有人检查过那个吗?”他手指的圆形塑料灯罩上有一个不起眼的破损小洞,破口的痕迹很新。
曹正华老脸一红,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大声对走廊喊道:“还有没有会喘气的!赶紧过来几个人!!”
几名警员快步跑进房间内,曹正华指着头上的塑料灯罩对他们破口大骂,这几个人诚惶诚恐的连连点头,在曹正华的吐沫星子中他们跑去找梯子了。
警员们忙着检查灯罩的时候,黄粱在浴室内一寸一寸的仔细查看。过了半晌,他得意的打了个指响。
“找到了。”他自言自语道。
“小子,你找到什么了?”曹正华立刻凑了过来。
黄粱指了指他面前墙壁上的一道擦痕,痕迹很新。“应该就是这个。”他又指了指用木墙隔开的露天温泉浴池的方向,“角度吻合,应该是从事发的浴室崩过来的,飞过木墙撞击在这面墙壁上,然后折射到灯罩中。”
黄粱话音刚落,站在人字梯的警官惊呼一声。“头儿,灯罩里果然有东西!”
曹正华和黄粱立刻转身看向说话的人,只见此人戴着白手套的手中握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深色石块。
那名警员小心翼翼的把小石块递给曹正华,曹正华把它拿在眼前,仔细盯着看了几秒钟。“这是啥东西?”他问。
黄粱同样仔细打量着这块小东西。“像是某种灼烧物的残骸。”他说。
“味道有些难闻。”曹正华闻了一下,“有种刺激性气味。”
“刺激性气味?”也不管曹正华同不同意,黄粱一把拿过了这块小石块,贴近鼻子问了问,“果然有...”
“这可是重要的证物。”曹正华一把把石块夺了回来,“立刻拿去做成分坚定。”
“是。”
两名警员敬了个礼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果然有两把刷子啊。”曹正华咳嗽一声,对黄粱正色道,“不过原因还是在我那些手下太不靠谱了。我再三警告他们一定要不落下任何犄角旮旯,他们还是让老子丢人——”
“好了,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黄粱摆摆手,“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让你手底下那些人再仔仔细细的把这条走廊内的房间都检查一遍。”
“你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说这话时,曹正华显得个子更小了,“走吧,咱们把地方给那些大马虎们空出来。”
离开旅馆后,曹正华大步走向别馆,黄粱跟在他的身后,在脑海中仿佛思索着方才发现的那一小块深色物质。他有预感,搞清楚那东西的真面目,距离真相被揭开就不远了。
曹正华对着部下训斥一番后,就让他们去干活去了。他领着黄粱来到了别馆的二楼,在那间黄粱接受问询的房间中,两名警员正一脸严肃的坐在像是哭过的徐美嘉面前。女孩眼睛红肿,看上去异常的疲惫。
曹正华站在门口冲两名部下招招手,两人走出房间,向曹正华汇报了情况。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两名警员摇摇头。
曹正华咬了咬嘴唇。“你们俩去喝口水,歇一会儿,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是,头儿。”
两名警员转身离开。曹正华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黄粱,向房间的方向摆了下头。“有兴趣和我一起吗?”
黄粱微笑着说道:“当然。”
两人走进房间,门开的吱嘎声吓的徐美嘉身子哆嗦了一下。或许是看到了熟面孔黄粱的缘故,她放松了少许。
但也只是少许罢了。
女孩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纠结在一起,十个手指像是十条不停弯曲扭动的藤蔓一般,一刻也不停歇。
“累了吧。”曹正华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徐美嘉默然的点了下头。
“我也希望能早一点结束问话,只要你敞开心扉的话。”曹正华说,“徐美嘉,昨天晚上是你把浴兜交给死者的吧。”
徐美嘉身体一震。她低垂着头,黄粱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的脸隐藏在阴影和黑色的长发中。
“回答我的问题。”
她声音沙哑的说道:“没错。”
“黄色的浴兜?”
“嗯。”
“你主动给他拿的,还是他——”
“老师让我给他拿的。”徐美嘉说,“这件事我的同学们可以为我作证。”
“你是一个人上楼的?”
“没错。”
“与此同时,其他的人都在做什么?”
“他们应该陪着老师在一层的练歌房里唱歌吧。”
“你确定?”
徐美嘉猛地抬起头。“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他们!”她脸上的怨毒表情让曹正华不由自主的挪开了视线,随即他又强迫自己盯紧面前这个神经处在崩溃边缘的年轻女孩。
“你最好态度方端正点,这对你有好处——”
“对我有什么好处?!”徐美嘉积攒的愤怒和委屈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老师,我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黄粱平静的注视着她,“昨天晚上,你的同学王明的一席话,还就在我的耳边回荡呢。”
徐美嘉沉默下来,僵硬的转头看向黄粱。她的眼神让黄粱联想起一部恐怖电影中那个叫‘安娜贝尔’的恐怖玩偶的眼睛。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不仅具备杀人动机,而且似乎想要付诸行动。”曹正华说,“‘杀死那个猪586*’这个名字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黄粱一愣。“什么东西?”
徐美嘉身上歇斯底里的气势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逃逸,直至消失不见。她缓缓的摇着头,红肿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她抽泣道:“不是的...那只是、只是泄愤而已,只是我的幻想,我从来没想过要付诸实践那些话,我只是气不过而已...”
黄粱来回打量着徐美嘉和曹正华。“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杀死那个猪586*’是个微博账号的名字,上面发布了一些极其阴郁、黑暗的话,主要是对某人的辱骂和诅咒,还有一些对血腥的杀戮场面的描写。”曹正华说,“这个账号的注册信息是——”
“你的?”黄粱看向徐美嘉。
徐美嘉只是低着头哭泣,没有任何反应。
“杀人动机、杀人条件,你都具备,徐美嘉,我不得不怀疑你是本案的凶手啊。”曹正华说,“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人不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
徐美嘉抬起头,她此时已经是满脸泪痕。“那头猪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我承认,我恨不得亲手弄死陈同勋那头猪,但是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你们甭想屈打成招,想都别想,我是不会承认这种污蔑的!!”她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嚎叫。
“呃...小姑娘,你可别乱说话啊,这可还录着像呢。”曹正华指着桌面上的摄像机,一脑门一脑门的冒冷汗,“屈打成招?别说打你了,我们可是连你一根头发都没碰。黄粱,你也看到了。”他向黄粱投以求助的目光。
“冷静点。”黄粱说,“没有人会强迫你承认不是你犯下的罪行,这一点曹警官可以保证。”曹正华点头如捣蒜,“但请你看清事实,杀害陈同勋的凶手大概率就在你和你的同学们中。目前你的杀人动机最明显,所以——”
徐梅对杏眼圆睁:“所以我就成最可疑的人了?”
黄粱点点头。“如果你能配合警方的调查,或许能更快的抓出本案的凶手,你也可以更快的解脱出来。相信我,一旦调查陷入到旷日持久的泥潭中,你们这些涉案人员的日常生活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你是想让我背叛我的同学?”
“不是背叛,只是说出你知道的事实而已。”黄粱耸肩说道,“你恨不得亲手杀死的那头猪已经死了,但是如果不抓住杀死他的凶手,你们的生活同样有被毁掉的可能性。你们难道想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吗?”
徐美嘉冷哼一声:“说心里话,我感激杀人者的所作所为。因为我只敢想象,没有勇气实施...”
“相信我,杀人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黄粱严肃的看着她,“造物主没有赋予任何人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除非以法律和正义的名义。”
“说得好听。”
“总而言之,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你也应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黄粱直视着她红肿的眼睛,“你知道的全部的细节。”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谁啊。”徐美嘉茫然的说道,“那头猪平日里作恶多端,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也包括你们四个人?”
犹豫了一下,徐美嘉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