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她来过咱们事务所,咨询过法律服务?”甄馨提出一个假设。
“除非那天我不在事务所。有必要和咱们事务所的员工沟通一下,看他们有没有人能认出这个女人。”
“你不用操心这个,警方肯定都会做的。”黄粱面无表情的说,他的目光始终集中在甄勇身上,试图从这个疲惫不堪、像是刚经历了某种灾难的男人脸上捕捉到异样,不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甄勇的慌乱和惊恐都真实得无懈可击。
“总之我可以向任何人发誓,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即便她给我打过十几次电话,我也从没听过她的名字!”
“哥,难不成是这个女人故意骚扰你?”甄馨又抛出一个设想,“我知道有一小撮人会做出莫名其妙的事,就为了给别人家添麻烦!只要惹出了祸端,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女人和沈鹏他们三个人的其中之一认识啊?然后这两个人就合起伙来骚扰咱们!然后不知什么原因,这两人反目成仇,一方把另一方给杀死了!然后这件事就成了咱们的不是!凭什么啊!这不是天降横祸吗?”说着说着,甄馨委屈的眼泪涌出眼眶。今天对她而言太过漫长,好久不曾哭泣的她不禁连连抽泣。她痛恨自己的软弱,更痛恨让自己陷入这种境遇的罪魁祸首。
“小馨,别哭啊。”甄勇安慰道。
“我能不哭吗?哥,本来就已经够闹心的了,现在可好,哥,你都快成杀人犯了!手铐已经拷上了,就差上锁!”
“你别说这种话啊,”甄勇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没关系的,不可能颠倒黑白,只要咱们问心无愧,就不用担心这些。更何况他们还没把我当成是犯罪嫌疑人。”
“那你也是嫌疑人的有力竞争者了!”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甄勇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伸手把自己妹妹也拽了起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赶紧回到家里,好好的睡上一觉。黄粱,你不用起来,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送小馨回家,你就无需折腾了。”
“能行吗?”黄粱忧虑的看着脸色煞白的甄勇,“要不还是打车回去吧,车扔这,明天你再过来取。”
“也行,就是这天气打车应该不容易。大不了开车,开慢点就行。走吧,小馨。”
“黄粱再见,豆眼你也再见。”甄馨冲金毛犬招了招手,斗眼冲着兄妹俩汪汪叫了几声,目送两人走出了温暖的解忧事务所。
门被关上后,黄粱重重的坐回沙发,眼神茫然的盯着对面一排排的书架看,没有聚焦的瞳孔让他的视线逐渐失真,恍惚中他看到了那根孤零零的手指。再次确认了那个谁都想要回避的残酷事实:一个女人死了。
这个死在寒冷冬天的女人的手指被送到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如此恶劣、令人发指的玩笑究竟是出自谁人之手呢?会是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吗?黄粱眼前依次浮现出沈鹏、刘明和孙泽成的容貌,喃喃低语道:“真的是你们中的某个人干的?理由又是什么呢?仅仅是基于对甄勇的仇恨?成本也太高了吧...”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甄勇身上的嫌疑很快就被排除了。尸体的发现让案情明朗起来。虽然手指是在尸体发现的一个星期前被送到甄勇的事务所,但那名叫做李亚男的年轻姑娘却不是在那个时间遇害的,她是在尸体被发现的一天前刚刚遇害的。
根据法医的判断,李亚男的遇害时间在尸体发现的前一天的晚上十点到第二天凌晨两点之间。尸体是被一名早起打扫街道的环卫工人发现的,在一条小巷深处的金属垃圾箱里,李亚男的尸体被继续掩埋,这位倒霉的环卫工人第一时间没有发现,他是在清理积雪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李亚男的手臂,这才注意到垃圾箱中塞着一个人。
在警方赶来之前,路过那条小巷的早起出门的人们把现场围的水泄不通,人人都拿出手机,记录下这惊悚恐怖的一幕,在那个刮着冷冽寒风的早晨,相关的动态、图片和短视频如瘟疫般在京阳市内快速蔓延,至少有超过十分之一的市民第一时间了解到相关或真或假的情况。
可笑的是,包括甄馨、甄勇、黄粱在内的一众事件相关者,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前了解到这一爆炸性的新闻,全都是警方主动联系后才得知发生在李亚男身上的这起恶性杀人事件。
在法医推断的李亚男的遇害时间段内,甄馨和甄勇拥有不在场证明,尤其是甄勇。那天晚上他刚好和朋友聚餐,在火锅店内逗留到后半夜。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不胜酒力的甄勇没有硬撑着回家,而是去了朋友家住了一宿。无论是留宿甄勇的友人,还是那间公寓楼的监控视频,都可以证明在案发时间内甄勇没有作案条件。
从和王建仁的沟通中,黄粱不难察觉到对于这一事实的出现,专案组的成员一个个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们原本定下的调查方向是查明被害人和甄勇之间是否相识,但这一问题现在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无论甄勇和李亚男是否如甄勇自己坚称的那样毫无交集,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他都已经从嫌疑人的名单上被划掉。
洗脱了嫌疑,这对于甄勇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没有便显出多少喜悦。这起案件一天不告破,对他和他的律师事务所的影响一天就都不会消除。人言可畏的道理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围观者只会任凭好恶的指手画脚,根本不会去思考自己不负责任的批判和评价是否会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甄勇和他亲近的人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份来自陌生人恶意,除了忍耐,别无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