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黄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到祈祷室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在那间宽敞的大房间后,他才有了些微的真实感,下意识的去寻找徐子墨的身影。
看到了。一脸兴奋表情的徐子墨映入眼帘,那个年轻的小姑娘看起来是如此的雀跃,就像是一只安耐不住心中喜悦的小兔子,对自己即将面临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黄粱的视线从徐子墨的身上挪开,去寻找姚傲君的身影。很快,他找到了她。姚傲君站在人群的右侧,脸上仍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和黄粱眼神接触后,她不易察觉的点了下头。
黄粱同样点了点头,紧张的情绪再次袭来。他注视着不远处的那扇小门,通常牧羊人那个混蛋都会从那扇门后走出,迎接自己忠诚的信徒们。
什么时候动手好呢?这个问题黄粱琢磨了许多遍了,思来想去,还是等到牧羊人出现之后再动手吧,最好是让牧羊人亲眼看到徐子墨被痛揍的全过程。
之前还在担心自己能否下得去手的黄粱在亲眼看到徐子墨眼神中绽放出的狂热目光后,他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问题,真正应该担心的是一会儿动起手来,他最好不要太投入。
不用掰断,脱臼就好,脱臼就好...黄粱在心中反复提醒着自己。
时间在众人的闲聊声中流逝,当那扇门被人推开的一瞬间,黄粱感觉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穿着一身拖地长跑的牧羊人推开门飘飘然的走了进来,他就像是一名摇滚明星一般,张开双臂冲着自己的粉丝们微笑着。
尤为狂热的徐子墨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黄粱根本分不清她叫喊的究竟是什么,但含糊的言语中不加掩饰的热情却能直达人心。走向讲台的牧羊人转头看向徐子墨,表情带着丝惊讶,随后他对徐子墨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引发了小姑娘更加疯狂的尖啸。
就是现在了。做出决定的这一瞬间是如此的随意,也是让黄粱多少有些惊讶。在他沉浸于对自己此刻表现出来的淡然的小小惊讶中的时候,他已经分开众人来到了徐子墨的身旁。近距离的观察着她,黄粱发现这个小姑娘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瘦小,身高将将过一米六的她可能还不到八十斤吧。
抱歉,小姑娘,我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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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挤到人群的最前面,距离牧羊人近一些,徐子墨奋力的向前冲去,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喂,徐子墨。”
听到自己的名字,徐子墨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后。她没能看清叫自己的人是谁,视野一瞬间暗了下来,随即她感到自己的左边变脸像是被车撞到了一般,火辣辣的疼。脑子里爆发出嗡嗡的噪音,徐子墨完全懵掉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嘈杂的四周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想,似乎有人按下了静音的按钮,却唯独没有关闭闹人的嗡嗡声。
模糊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晰,她终于看清身后的人了,是那个新来的男人...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是在可怜我吗?
“你是——”
徐子墨没能把涌到嘴边的疑问说出口。又是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脸上,把她刚刚运转起来的思维又一次打碎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徐子墨抬起手抚摸着红肿的脸颊。为什么他要动手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耳光像是雨点般的落在徐子墨的脸上、头上,她感到嘴里充满了金属的味道,咳出了带着血丝的吐沫。
她想要求饶、想要放声痛哭,但是殴打他的男人眼神中的那一抹复杂的目光却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注意力。挨打的人是我啊...为什么你看起来如此的痛哭呢?你是在可怜我吗?那就不要再打我了啊...不要一边打我一边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你究竟是什么人...
徐子墨的灵魂仿佛从小小的身体里被剥离出来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而是像一名旁观者一般,站在一旁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毫无征兆的一幕。从那个男人的眼神中,她分明看出了怜悯、痛苦和自责的目光。作为一名施暴者,他看起来比挨打的我都要痛苦,这是为什么呢?
感到自己的左臂传来一阵无法理解的剧痛,徐子墨惊呼了一声,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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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个人的胳膊弄脱臼简直太容易了,只需要掌握几个简单的小技巧,然后就是一点点经验作为加成。至少对黄粱而言,把徐子墨这样身材瘦小的小姑娘的手臂卸下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原以为自己的身体可能无法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但实际进行起来,黄粱惊讶的发现自己像是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肾上腺素在急速分泌着,强化了他的感官,周围人的一举一动、他们发出的惊呼声和怒吼声都无比清晰的灌入他的耳中,他甚至能分辨出每个人身上体味的细微差别。
他必须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的人和事物上,不然的话他会疯掉的。
动手殴打一个年轻姑娘,这对黄粱而言简直前所未有。他不认为自己是那种会贯彻‘永远不对女人动手’的绅士,香吉士那种程度他做不到、也不想做。黄粱相信男女平等,甚至认为女人向来比男人更加坚强,但毫无疑问,身体上的差异性还是客观存在的。在生活中,能动口尽量不动手,无论男女黄粱都是这种态度。当然,如果动口不能解决问题的话,无论男女他都会考虑动手。
这次却不同,徐子墨这个姑娘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殴打。她那双充满了困惑的目光像是一并锋利的刀子,深深的刺进了黄粱的胸膛。
太痛了...黄粱想要大声尖叫,拳头传来的触感和打击感让他对自己感到无比的厌恶。这一刻无论他秉持着的是多么高尚的想法,他的所作所为都堪称暴行。
对不起...黄粱在心中默默的说,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直视这张满目疮痍的脸。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
当把手伸向徐子墨的手臂时,黄粱甚至感到了一丝解脱。只差最后一步了,抱歉,我必须这样做。
他毫不犹豫的卸下了徐子墨的肩膀,在女孩足可以刺穿耳膜的惨叫声中,她的一条手臂软踏踏的耷拉着,像是钟摆一般轻轻的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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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太心急了。至少也得找个借口啊。跟着一颗颗脑袋,姚傲君远远的注视着开始痛殴徐子墨的那个男人。
还没有问过他的真名啊...姚傲君毫无由来的想到。李牧之肯定不是他的真名字。嗯...他会姓什么呢?可能是叫泰森吧,谁知道呢,他打的太用力了吧...这样也好,越用力越真实,徐子墨也就会越发的安全。谁让你非要出风头呢?如果上个礼拜捐最多‘幸福金’的那个人不是你的话,你也就不会突遭此劫了。你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啊。
受害者有罪论?姚傲君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抱歉,我必须要向你说抱歉。如果这次行动侥幸成功了,你也可以回归到正常的世界里。如果失败的话...我和他的下场会比你惨得多,你养几天就能痊愈,而我们失去的可就是性命了,所以...就请你忍耐一下吧。
牧羊人呢?你又在看吗?姚傲君转头看向愣在讲台旁的牧羊人,她很少能看到如此震惊和惊恐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或许是为了保持神秘感吧,即便牧羊人每天都会露一面,但时间不会很长,晨课通常会在半个小时内结束,而牧羊人最多只会在迷途羔羊面前逗留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余下的时间他都靠做什么打发时间呢?思考明天晨课时该说些什么?不,他没这么勤奋。牧羊人每天说的话都差不多,如果仔细去听的话,他口中的话术其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更新过了。
能做到如此令人生厌,也是不容易。
总不能和他们这些人一样,每天都在无聊和空虚中度过吧。说不定还真是这样。我们是被囚禁起来的犯人,你难道就不是吗?牧羊人。你也被一并困死在这片小天地里了吧...你会感到厌倦吗?你会想要从这里逃离,去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吗?
谁知道呢。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名以上是牧羊人,但你其实就是一条狗,一条被困死在羊圈中的牧羊犬。你可以肆意的欺辱我们,但本质上我们没什么不同。放心好了,我一定会从这里逃走的,彻底捣毁这里...
到那个时候,你这条狗没了栖身之所,一定会死的很惨吧...丧家之犬,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你这头畜生,如果能亲眼看到你的死亡,如果能亲手向你复仇的话,我愿意和这处羊圈一同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