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长久维持着沉默。我和她一言不发，只是注视彼此。直到眼睛酸痛的再也受不了，我才不舍得眨了眨眼。
“好久不见。”那个名叫徐婉的女人打破沉默。
我默默点头，并未搭话。
“你肯定有很多话想问吧。”
我再次点点头。
“我也有很多话想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见我。不过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从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这一连串事件说起吧。”女人说话的语气显得格外生疏，或许只有我才能从这番平板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丝颤抖。我希望这不是我的脑补。
深吸一口气，我抹了把脸，再次睁开眼睛，直视着对面的女人问道：“奥维莉亚人呢？”
“你想她了？”
“应该是她想我了吧。”
徐婉微微一笑：“你可真是让她日思夜想啊。因为你让她变成了独眼龙。她时时刻刻都恨不得亲手杀死你。如果不是我阻拦，你可能早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如果你知道我为阻止奥维莉亚杀死你而做了什么决定，你或许会更加痛恨我。”
“你究竟做了什么？”我屏住呼吸，等待着对面的女人说出我不愿听的答案。
“没什么，只是提出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建议。奥维莉亚想要把你活活折磨致死，我不忍心，就提出一个方案，勉强说服了奥维莉亚。”
“你的方案是把我洗脑，让我相信我叫刘哲，而你是我已经去世的妻子徐敏，让王坤等人联起手来骗我，诱使我去杀死陈璐阳？”
“没错，本来除掉陈璐阳就在计划中。奥维莉亚擅自把你抓了过来，我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想要阻止。不过如果不能给出一个能够说服奥维莉亚的理由，我不可能保住你的命。我才出此下策。
“如果你能成功杀死陈璐阳，你就变成了你最讨厌的罪犯。我说服奥维莉亚让他相信这比杀了你、折磨你，更能让你痛苦。她知道我跟你相处过一段时间，接受了我的说法。”
“你还真是念旧情啊。”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对面的女人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在你的设想中，我会和陈璐阳一起死，对吗？还是说即便我侥幸活了下来，我也会落到警方手里。当我得知真相时，当我得知我杀死了一个根本不认识我、与我毫无关系的人后，你们会在老鼠洞里看着相关报道暗自发笑，对吗？”
徐婉冷冷的看着我：“在我的计划中，如果你能杀死陈璐阳，我或许能保你一条命。”
“保我一条命？”
“没错，我可以设法说服我的同事，让他们接受你成为组织的一员。”
“我没听错吧？”我干巴巴的笑了几声，“你竟然打算让我和奥维莉亚成为同事，让我成为你们那一个该死的犯罪组织的一员？我究竟做过什么让你如此憎我？”
“是你插手了太多本应远离的事。我当初之所以选择假死，就是为了保你一命。你知道当时我顶着多大的压力，才争取到那个假死的机会，从你身边离开的吗？”
“这么说那是我的错了？”我明知道此时不应该意气用事，但胸膛中激荡的情感还是让我不由得提高音量。
“如果当时我不那样做，死的就是你。而且是真死。”
“你是为了我的安全才选择欺骗我的，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在乎你能否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年纪轻轻就因我而死。你本可以拥有一段平淡、漫长的人生。事实上，你在我离开后过得还不错。你开了一间小店，虽然一般，但足够你生活。
“你还遇到了一个可爱的姑娘，她愿意和你朝夕相处、共赴余生。如果你没有自找麻烦，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公司的计划，你本可以拥有一段或许不那么完美，但至少顺风顺水的人生，是你自己选择入局的。”
“搞清楚状况，不是我追着你们跑！是你们的破事干太多了！我去哪儿都能碰上。”我悲愤的吼道。
“或许你说的没错，但你可以远离这些麻烦——我给过你不止一次的机会，可你每一次都选择继续执迷不悟。或许我当初就不应该让欧阳倩把你从那座小海岛上救出来，让你死在那座小岛上进行的游戏中，是个更好的选择。”
“什么？！欧阳倩之所以会及时赶到把我救出，是因为你的缘故？”我难以置信的望着对面的女人，挣扎着站起身，完全忘记了身体的伤痛。不过踉跄一下后，我就跌坐回轮椅上，不停喘着粗气。冷汗从我的额头上冒出，很快就将我身上穿的这套病号服浸透了。
“你最好不要太激动。”徐婉冷淡的说，“没错，我和那座小岛的主人通话时，偶然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当时知道你下落不明。听到你的声音，我立刻意识到你人就在那座小岛上，成了让那个变态玩弄的一只小白鼠。我一直在关注你的动向。没办法，我不去帮你善后，你和你那间解忧事务所早已经化为灰烬。
“我几次三番的给欧阳倩传递情报，让她赶去救你。你应该谢谢她，但不用谢我。我之所以选择救你，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自己。你是我与那个正常世界连接的唯一纽带。从我出生开始，我就一直生活在黑暗中，接到任务去到你身旁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
“我从未奢求能够拥有那段堪称梦般的平静生活。你让我体会到了很多寻常人的快乐。我愿意看在那些往日的情份上帮帮你。但即便是我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徐婉的这番话让我的大脑陷入一团混乱，之前经历过的那些过往走马灯般的在我眼前闪过。我当然知道有好几次自己离死亡就只有一线之间，要不是欧阳倩及时赶到，我可能早就死在无人知晓的某座小岛上或某座深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