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把那个叫陈启华的男人当傻子吗?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他能干出这种蠢事?”
“是啊...该怎么欺骗陈启华心甘情愿的写下那封遗书呢...”黄粱凝视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张遗书打印件的图片。在打印件中间是那封残破不全的遗书。遗书是写在一张B5纸大小的信纸上。由于缺少了一截,显得这封遗书透露着令人不安的残缺感。
如果这张纸就是这封遗书的全貌的话,被撕掉的部分应该在三行字左右,不会超过一百个字。三行字略微有些少了,用来和妻子、女儿、好友和同事说再见不太够。或许还有第二张信纸?黄粱想,如果真的存在话,残缺的那一部分和第二张信纸又落在谁的手中?只是随风飘落在那栋还未竣工的大楼的某个角落了吗?还是说这封遗书的其余部分是被某个人给拿走了?
如果拿走遗书的人是楚阳慧的话,她采取这样的举动是因为什么呢?遗书,一份不完整的遗书。黄粱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瞬间劈开乌云密布的天空。他猛然意识到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能将困扰他的这些问题全都解释清楚。
“对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黄粱自言自语。
王建仁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么了?梁子,你又想到什么了?”
眼睛瞪的比铜铃大的黄粱却没有理会他,站起身后急匆匆的跑出这间狭小的会议室。王建仁下意识的站起身跟了几步,站在会议室门口,他看着那个在走廊上狂奔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大声喊道:“我说你怎么离开总局了还是这副德行?冒冒失失的,一点长进都没有,记得要优雅从容啊!”
离开总局后,黄粱直接驱车前往几个小时前刚离开的那片街区。他把车停在路旁,跳望着对街那栋不起眼的写字楼。这栋写字楼起码有二十几年的楼龄,和四周那些高楼大厦相比,它显得矮又寒酸,就像是一个由于年龄增长而身材缩水的老人家,年轻的后辈们把它衬托的软弱无力,而它却不服老的站在那里、不肯体面退场。
此时还不过下午4点,黄粱不清楚楚阳慧何时才会下班走出这栋办公楼,他打算等一等。最好今天就能和那女人见上一面。
想要得知陈启华死亡的真相?那好啊,世界上就只有这个女人最清楚。
黄粱足足等到晚上8点多,才看到那个身着一身黑衣的中年妇女从那栋大楼的正门走了出来。黄粱立刻从车中走出,隔着车道注视着那名行色匆匆的中年妇女。
楚阳慧并不是一个人。那个白天信誓旦旦对黄粱说自己不是乱来的人的李万城,跟在楚阳慧的身后,正喋喋不休的在说些什么。可那个女人却充耳不闻,大踏步的向前走去。李万城走出去半条街远,见公司女同如此冷漠,也就只能停下脚步,灰溜溜的向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黄粱小跑几步,趁着亮起绿灯、穿过斑马线来到街道另一边,他在楚阳慧到达排着长龙的公交站前拦住了她。
“喂,楚小姐,打扰一下。”隔着几米远,黄粱大声喊道。
楚阳慧没有佩戴耳机,听到身后传来呼喊声,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去。两人视线相交的一刹那,黄粱就清楚这女人知道真相。她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惊慌与无助黄粱太过熟悉了。那是只有在做过不可饶恕的罪行后才会拥有的目光。
黄粱快跑几步,来到楚阳慧的面前。站在这女人面前,黄粱才发现她意外的很是娇小,个子在1米6左右,体重绝对没有超过90斤。由于过于瘦弱,她身上穿的这一套松松垮垮的黑色运动服很不合身。近看的话,这个五官端正的女人极为憔悴,是那种病态的苍白。
为了防止这个默不出声的女人逃走,黄粱伸手拽住她挎包的肩带。那女人瞥了眼黄粱那只握住袋子的手,苦涩一笑:“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真的是陈思璐的男友吗?”
“你是听李万城说的吧?不是,陈思璐是请我来帮忙的,调查她父亲的死因。”
“果然是这样。”楚阳慧任命般的叹了口气,“你都查到了?”
“大致都弄清楚了。你有时间吗?能不能找个地方聊一聊?解答我几个疑问。”
“行吧,反正这些话我也没有其他人可说了。就去那家店。”楚阳慧转身指向道路旁开的一间没什么人光顾的茶屋,“每次在这里上下车的时候,我都会看到那间茶屋,那间茶屋和我有些像。”
“像吗?”
“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关心它。好了,走吧,去喝杯茶。”
和这女人肩并肩的向开在路旁的那间茶屋走去,进去后黄粱点了一壶水果茶,里边加了一些他不认识的植物。茶很快就被端上来了,两个人坐在位于店内角落的卡座里。店内的灯光幽暗,流淌在空气中的音乐声也几乎听不见。黄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薰味道。
在这里坐了没一会儿,黄粱感觉自己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只不过坐在对面的那个中年女人脸上的凄苦却没有丝毫减弱。两人默默喝完一杯热茶,放下茶杯后,楚阳慧开口了:“你都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很多。”黄粱平静的说,“我知道陈启华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他在虚拟网络中扮演着‘陪护’的角色。”
“啊,你这几天真的是没有浪费时间。你肯定是上了那个论坛了吧。”
“看了。”
“什么感觉?”
“就是恶心到想吐吧。”黄粱坦诚的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诅咒所有使用那个论坛的人。”
“我弟弟也是使用者之一。”
黄粱没有吭声。楚阳慧端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她说:“说来可笑的是,直到今天,我都不了解我弟弟为什么要自杀。他从来没有和我谈过这方面的话题,我父母就更不用说了。
“的确,他从小就性格内向、敏感,而我则是一个过于外向开朗的男孩子性格。总是有亲戚拿我和我弟弟打趣,说我们之间正好颠倒了。我们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我爸妈都是工薪阶层,我和我弟的学习成绩也谈不上好。什么都是一般吧。
“不过一般也没什么不好的,大部分人都是一般。错可能就错在我弟弟拥有的艺术天赋。他如果没有那些天赋的话,应该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在追求艺术的路上遭遇了什么变故吗?”
“我弟天赋很高,他只需要一点点专业上的指导,剩下的就交给天分去弥补。如果原生家庭能好一点的话,他一定会有所成就,遗憾的是,我们家即便是供他读书都有些捉襟见肘,唉,普通人家的孩子想要去学习艺术,真的是难啊。”
黄粱默默的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