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只有一侧出口的小巷。用偏僻二字来形容其实并不贴切,这地方并不是没人来,正相反,无论是动物还是人,来到这条小巷的都不少。从那些排泄物和呕吐物上, 黄粱很难分辨出是谁或是什么把这里弄得一团糟。
两个紧贴布满涂鸦脏话的水泥墙壁的铁皮垃圾箱并排排列着。垃圾箱散发出腐臭的怪味,即便是好奇心旺盛如张芷晴,她也不敢探头查看垃圾箱里面的东西。
地面上满是辨别不出本来面目的垃圾,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小巷的尽头是一扇关闭的双开铁门,大概有三米高的样子。拴在门把手上的铁锁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铁锈。
“这门像是有几十年没被打开过的样子...”张芷晴不禁泛起嘀咕。
“几十年太夸张了。”黄粱仔细查看了一番,站起身子摇了摇头,“不过几年的功夫肯定是有了。这后面应该是一间车库。”
“车库?”
“曾经是。里面似乎空空荡荡。”黄粱透过门缝打量着门口,“无论这地方是干什么用的,与我们的事情应该无关。”
“......怪不得林妹妹的衣服那么埋汰呢。”张芷晴嘀咕道,“如果那个面瘫女是在这儿捡到她的,她不脏就怪了。”
“林妹妹?面瘫女?你给人起外号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要你管?我乐意。”
“行,你开心就好。”黄粱转头向巷子的出口走去,“走吧,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啊?”张芷晴快步跟上他,“难不成拿着林妹妹的照片在这附近碰运气?”
“嗯...这可以当作最后的手段。”黄粱随口说道,“不过我不认为从这些人的口中能问出什么来。”
“倒也是...”张芷晴心有馀悸的打量着那些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怪人,“这些人都不工作的吗?大白天就在大街上瞎晃悠。”
“晚上才是他们工作的时间,走吧,上车上,不然你的袖剑说不定真的会派上用处。”
张芷晴忙不迭的跑向车子。
虽然嘴上说去询问那些人没什么意义,但黄粱还是时不时的把车停在站在路旁的那些人的身旁,用女孩的照片向他们询问问题。没有任何的意外,这些人要么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用阴冷不善的眼神盯着黄粱和张芷晴,要么就是满嘴的脏话,一副要把黄粱的爱车徒手撕碎的凶狠模样。
用张芷晴的话来形容: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们生活的世界与我们的完全不同。”黄粱倒是十分的坦然,慢悠悠的开车他这辆显眼的黄色甲壳虫,在坑坑洼洼的破败街道上转悠,“我们才是闯入者。”
“卑鄙的外乡人吗?”
“有这么点儿意思。”
张芷晴无奈的嘀咕道:“这破地方谁想来啊?真的是...黄粱,话说这里酒吧好像不少诶。这又是一间,”她伸手指向路旁的那间破破烂烂的酒吧,“二踢脚酒吧?起名字的人怕不是脑子被二踢脚崩过吧。”
“好像是这附近的第三家了。”
“对,我记得另外两家的名字也很不像样,一个叫狗屎酒吧,一个叫大呲花酒吧。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名字我就不想进去消费了。”
“你还是里这些地方远一点。”黄粱瞥了她一眼,“这地方男人单独来都很危险。”
张芷晴嘀咕道:“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这里可是京阳市的市区范围啊,虽说位置偏了点...但还是在市区范围内啊。”
“你没发现吗?”
“什么?”
“我们碰到的都是外地人。”
“好像还真是诶...”
“这地方有个别称——别问我是如何知道的,问就是度娘——叫做‘鬼见愁’。”
“啊?鬼见愁?为什么?”
“因为阎王爷来了,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黄粱调转车头,踩在油门上的脚加大了力气,“这地方住的都是外地来京阳市打拼的人,而且都是狠人,脑瓜子别裤腰带上的那种神经病。我还在总署的时候来这里调查过几件案子。都是凶杀案。”
“呃...然后呢?”
“根本无法展开调查,这群人面对我们的闻讯,连个屁都不放。”黄粱语气无奈的说道,“这里是藏污纳垢的臭水沟。我亲身参与的对这里的清理行动就不下两次,但每次用不了多久就会死灰复燃。”
“呃...如果林妹妹是生活在‘鬼见愁’的话,那她的生活还真是...”张芷晴停顿了几秒钟,试图找出合适的词语,“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或许她就在我们刚才路过的某间酒吧中工作。”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去问问啊?”
黄粱摇了摇头:“如果咱们去问的话,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那些人一眼就可以看穿我之前干过什么。这事儿得让欧阳来。这种地方她门儿清。”
“为什么她门儿清?”
黄粱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好吧...”张芷晴耸耸肩,“我忘了,她不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姑娘。即然她能在这里捡到林妹妹,这只能说明她也在此处混迹。”
“没错。”
当黄粱和张芷晴找到欧阳倩和女孩的时候,欧阳倩已经带她看完脑科医生了。情况毫无疑问,女孩的失忆不是因为生理上的原因。
“医生说她的精神应该是由于遭受了巨大刺激,导致出现了失忆症的症状。至于这种失忆状况会持续多久,医生说因人而异。”欧阳倩平静的说道。
她和女孩肩并肩的坐在车后排座位上,幸亏两人的体形都称得上纤细,不然的话黄粱的这辆体形小巧的甲壳虫还真不一定能坐下四个人。
“也就是说她可能下一秒钟就回想起所有的事情,也可能就一直这样下去了?”
“对。”
“这可不好办啊...”黄粱沉吟道,“我们这边一无所获,那个小巷倒是找到了,不过除了垃圾和排泄物,我什么都没发现。话说你大晚上去那条小巷子干什么?”
欧阳倩冷冰冰的回答道:“路过。”
“行吧...我打算接下来按照芷晴思路展开调查。”黄粱一边小心翼翼的避让开一辆横冲直撞的电动车一边说,“如果她真的是在‘鬼见愁’的某间酒吧或餐馆或夜店或其他乱七八糟的地方当女服务员的话,我们有必要去调查上一番。”
“可以。”
“那成,我们现在就——”
“回事务所。”
“啊?”
“现在回事务所。”
“你要干嘛?”黄粱困惑的看了眼后视镜中欧阳倩的绝世美颜,“这也太早了吧,还没到中午就吃饭吗?”
“白天去鬼见愁毫无意义。”
张芷晴不服气的问:“为什——诶,黄粱,你拉我干嘛?”
“听欧阳的,她说晚上去就晚上去。”黄粱说,“毕竟只有黑夜降临,群魔才会从洞穴爬出来群魔乱舞。”
白天一整天的时间,张芷晴都在试图和惜字如金的‘林妹妹’——虽然没有争取过女孩自己的意见,但是连欧阳倩在内,其余三人都觉得这称呼很合适——进行沟通、对话。无奈的是,虽然没有表现出面对黄粱时那种恐惧和抵触的情绪,但是林妹妹也完全没有要与张芷晴交心的意愿,大多数时间里,她都保持着双臂抱住膝盖的姿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拒绝与外界的一切发生活动。
当然吃除外。
这个纤细的姑娘的胃口之大不禁让黄粱咋舌。在黄粱的认识的人里面,或许只有王建仁能够与之一较高下。
此时节的白昼总是结束得过于短暂。几乎还什么都没有做,太阳就已经下班回家休息了,把急需见它一面的生活在大都市快节奏的人们抛之脑后。
当时钟的指针终于来到数字‘9’后,欧阳倩向黄粱点点头,示意到时间了。一行人穿上暖和的衣物,坐上黄粱的车,向着苏醒的‘鬼见愁’驶去。
让黄粱感到既无奈又好笑的是,张芷晴明显很害怕晚上的时候去那种地方,但是她非要跟着一块去。以至于她磨磨蹭蹭的为了准备那些防身用的小玩意,浪费了很多时间。
最终当他们开车来到‘鬼见愁’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
与白天时黄粱和张芷晴来到时不同,此刻那条破败萧瑟的街道上来来往往全是行人和车辆。只不过人或车明显都和‘正经’和‘普通’这两个词毫无关系。
如果不是身旁站在欧阳倩这位人形兵器,黄粱或许真的没有胆量推开车门下车,尤其是在他还带着林妹妹和张芷晴的情况下
“这些人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啊?”张芷晴窃声窃语的冲黄粱嘀咕道。
黄粱故作镇定的拍了拍张芷晴的脸颊:“放心好了,有我在呢。”
“你手上好多冷汗哦,黏糊糊的。”
“呃...那、那是你的错觉”
欧阳倩一声不吭的向街对面的那间‘狗屎酒吧’走去,黄粱三人像是她的小跟班一样,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她身后,这一幕就像是鸭妈妈拎着孩子们去水塘里溜着玩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