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黄粱楞了一下,“还有这种事?”
由于上铺的高度大概与他的肩膀相齐,他一转头就能看到。不过在一个礼拜前,当时他进入到这间包房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床铺上的那具无头女尸吸引了,所以没顾得上看上铺是不是干净整洁。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他喃喃低语道,“为什么只有上铺没有沾染到血迹?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凶手应该在上铺了一层塑料布来防止上铺沾染到血迹。只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可能是为了放东西吧。”徐大东头分析道,“凶手肯定不能满身血污的离开,所以提前准备好的衣物之类的可能就放在上铺上,然后在上面铺了一层塑料布。这样的话在完成犯罪行为后就可以擦拭干净身上的血迹,然后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离开。我怀疑他杀人割头的时候可能根本就没穿衣服,这样的话就不会让衣物沾染到血迹了。”
“很有可能。”黄粱点点头,“如果让害人昏厥后,凶手光着身子、带上手套、鞋套以及头套进行杀人割头的话,的确可以在完成这些行为后立刻用事先准备好的清洁工具将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喷上香水之类的——掩盖身上鲜血的气味——再换上一套新的衣服。从包房出来的时候,就没人会想到这个人刚刚做了如此血腥的行径。”
“果然是有预谋的杀人啊...”
黄粱越说越兴奋:“由于凶手只需要让上铺放着东西的这片区域保持干净,所以需要准备的塑料布不需要太多,放进包中也不会太占地方。而且凶手必须带着一个装头颅的容器,凶手可以把这些工具放在那个容器中,当头颅被放进容器之,凶手可以想办法再处理这些东西。总而言之这个人做了精心的准备。而且那个王大陆一定是这个人的同伙。否则的话这个计划很难得到顺利实施。”
“关于这一点,哥们我和你是同样的看法,如果没有王大陆配合的话,凶手很难找到被害人独自逗留在包房中的机会。但这一切只是推测,你拿不出证据的话,那个王大陆肯定是不会坦白从宽的。”
“看来还是得从杀人动机上考虑。”黄粱沉吟道,“王大陆存在杀人动机,他的同伙同样也得存在强烈的杀人动机,以至于在杀死被害人后还割下宋佳人的头带走。这种报复行为对于杀人行动只会是不小的负担,但凶手仍选择这样做,这证明这种仇恨是刻骨铭心的。对被害人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人应该不难找。”
“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笃定。”徐大东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黄粱,你也知道,有些人脑子有问题,即便是在平常人看来无关紧要的小事,都能够引发这样的人的强烈杀机。我就知道因为买东西贵了五毛钱,就把便利店的老板捅死了的疯子。你说这至于吗?为了五毛钱就要人家一条命,还把自己也搭上了。”
“这不算什么?我记得看过国外一个起床气的案件,好像是因为睡觉时被女朋友叫醒了,一生气把全村子的人都杀了。几十口子人。”
徐大东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这人气性也太大了吧。”
“总之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离开列车包厢后,黄粱开车把徐大东送到了李宁的地盘。他把他放下后直接就开车走人了,没有应徐大东的要求和李宁好好谈一谈。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三天后。
中午黄粱吃过午饭后,正悠闲的躺在沙发上吹着电风扇打盹。徐大东从半敞开的事务所的大门走了进来,换上拖鞋走进了客厅内。他大大咧咧的坐在黄粱对面的扶手椅上,冲他说道:“吃了吗?”
黄粱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吃了。”他又把眼睛闭上了。
“吃饱了吗?”
“嗯。”
“那就走吧,跟哥们走一趟。”
“干嘛啊?”黄粱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把后背对着徐大东。
“去见一个美女。”
“见美女?你要去相亲?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想给别人当僚机。”
“相什么亲啊?哥们我至于混到相亲的地步吗?去我家说媒的人能排出去好几里地!”
黄粱抬头看向他,认真的点点头:“当然至于。我觉得你还是趁早,再过两年的话,你这市场行情就更下跌了。”
徐大东笑骂了一声:“用不着你操心!赶紧的,简单收拾一下,快到时间了,咱们这就得出发。”
“你就不能自已去吗?”黄粱不耐烦的说,“或是叫宋大警官和你一起去。怎么他是大忙人,我就时间多了?”
“行了行了,别抱怨啦,赶紧的洗把脸,咱现在就走。”
被徐大东强行从沙发上拽了起来,黄粱恨不得抓着这个矮壮树墩子的脖领子狠狠给他几巴掌。强忍住心中的暴戾之气,黄粱趿拉着拖鞋,一声不吭的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后,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跟在徐大东的身后,两人走出了事务所。
今天徐大东是开车来的。与他矮壮的身材不相符的是他开着一辆体积巨大的SUV。黄粱的甲壳虫在这辆SUV旁边一比,就好像是小孩子的鞋。
坐在副驾驶上,黄粱摸着身后的真皮座椅,不无羡慕地说道:“你这生活质量真不错啊,这车你自己拿工资买的?”
“我老爸给我的。”
黄粱‘噢’了一声,这才回想起来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徐大东算是个隐形的富二代。只不过他从小心思就不在赚钱上,否则他爸那家规模不算小的公司将来肯定是他的。用那句话来形容徐大东一点儿都不为过:干不好工作的话,就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了。
“我说你上这个班图的是什么?成天在列车上晃荡,空间那么狭窄,还什么人都能碰上,就老老实实在家混吃等死不好吗?”
“哥们我才不要呢!”徐大东一本正经的说,“你或许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不怎么样,但是我自己过得开心就好。而且这样的生活也没多少年了。我老爸都和我谈好了,等他退休的时候必须我来接班。你也知道他性格比我还倔呢。我知道犟不过他,所以就只能盼望着他老人家身体好好的,再多干几年。”
“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趋之若鹜的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
徐大东笑骂道:“你小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满嘴喷粪啊。”
“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黄粱耸肩说道,“你要是成天和一个胡同串子打交道,也会变成我这样。”
“我倒是想知道这个胡同串子是谁。”
“没什么,一个毫无底线的人,他敢用他儿子的名义来骗我,你说能是什么正经人。”、
“拿自己孩子的名义,可以啊这混蛋。”徐大东哈哈大笑,“果然没有底线也是一种底线啊。”
趴在办公桌上打盹的王建仁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抬起头擤了一下鼻子,骂了句脏话就又睡着了。
“行了行了,不聊这些讨人厌的话题了,你究竟要带我去见谁?”
“被害人的闺密。”
“见她干嘛。”
“聊聊呗。她对被害人很熟悉,说不定能从她口中知道点儿什么。这女人之前被宋宁叫过去警局一趟,但是被问询的过程中她几乎一言不发,无论是什么问题都回答说不清楚、不知道,不过我看她应该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只不过是因为碰上如此大的阵势,心里感到害怕也就不敢说了。”
黄粱点点头,的确很多普通人在面对警方的问询的时候,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可掌握到了什么信息也不肯轻易说出口,生怕自己惹祸上身。如何和这样的人沟通打交道也是一名优秀的警察必须去琢磨研究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那些热情的碎嘴子大妈一样,你说一句话,她已经准备好十句话了。
“你约的是在哪里见面?”
“在一家健身房。”
“健身房?现在已经下午了,还在健身?”
“你以为这群外围们就不努力了吗?正相反,她们每天吃的苦头可不少。又得去整容,又得去做美容,更何况为了保持身材,让那些大款能看上自己,几乎天天给泡在健身房中。啧啧啧,有这份毅力你说干点其他的工作不好吗?”
“同样的劳动,收获的果实可是大不一样。”黄粱随口说道,“你是想挣死工资,还是想去以小博大?现在不满于现状的人太多了,可能正是因为互联网时代吧,见识的多了,欲望自然也就随之增加。”
“你小子现在说起话来怎么有一股老气横秋的口臭?”徐大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哥们,你不知道这种说话方式很招人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