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到时候就不一定了。”凌冉峰满意的注视着黄粱,似乎对黄粱的‘自觉’感到很是欣慰。
写你丫的...强挤出一丝微笑,黄粱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凌老先生还在休息吗?我进来到您家之后还没给他老人家问好。”
“应该是歇着呢吧。”凌冉峰冷淡的回答,“我叔叔他身体最近有些不适,平时一般不出卧室。”
“这样啊...那一会儿晚饭的时候——”
“他在房间里吃。不下楼。”
“行吧...”黄粱心想这人怕是土埋脖子了吧,吃饭都不下楼,身体是‘不适’二字能概括的?
“你找我叔叔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没有,”黄粱摇头回答,“就是想给老爷子问声好。”
“打招呼就省了吧,他身子虚,现在都不见人了。”凌冉峰的语气中隐含不满,“连我这个亲侄子都很难见他老人家一面。”
“是吗?没这么夸张吧。”
“可能是人上了年纪的缘故吧,我叔叔最近变得很情绪化,敏感易怒。只有张妈能够进出他的卧室,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其他的人一概不见。”抱怨了几句,似乎是回过味来,凌冉峰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往回找补了几句:“不过这也正常,人都有老的一天,做晚辈的顺从老人的想法也是应该的。”
“当然,您一看就是孝顺的侄子。”
“嗯...”
黄粱这话经不起琢磨,怎么听怎么觉着不对,也难怪凌冉峰一副像是吃了苍蝇的郁闷表情。
“您平时就住在这栋房子里吗?”
“对,自从我我亲因病去世后,我就搬过来和叔叔一起住了。”凌冉峰回答,“我父亲走得早,四十六岁那年因肺癌晚期过世。”
“那还真是...英年早逝。”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我父亲去世后,我真的相信这句话了。谁能想到他那样精力充沛的人,短短几个月就撒手人寰了。”叹了口气,凌冉峰环顾着灯火明亮的客厅,感慨道:“那之后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这里已经变成我的家了。”
“家吗...”
“没错,叔叔是我最亲近的家人。在小妹发生意外去世后的第二年,我和前妻离婚了。我和她的主要矛盾其实不是感情不和,是因为这栋房子。”
“房子的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我前妻不喜欢生活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她向往大城市的热闹繁华。”
黄粱怀疑的看着凌冉峰:“这也能成为离婚的理由?”
“之后的争吵都是因为这件事引起的,因此可以说,我在这栋房子和夫妻感情之间选择了前者。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后悔,那个女人把自己的生活经营的一团糟。”
“好吧...您这么年轻,就没打算再婚?”
“提不起兴致。”凌冉峰自傲的说,“等将来想法变了再说吧。让那些女孩们再等等,她们不会介意。”
“心态真好...”黄粱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还是赶紧找个借口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吧。宁可晚上饿肚子,他也不想继续看凌冉峰的装逼秀。
正当黄粱打算用经典的肚子疼‘屎遁’这招离开客厅的时候,有人踩在木台阶上的嘎吱上在楼梯上响起,黄粱和凌冉峰都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凌雪纤细的身影快步走了下来。见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她明显愣了一下。
凌冉峰露出关切的目光,语气亲近的问道:“是小雪啊,额头上的伤口还疼吗?”
凌雪抿紧嘴唇,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这位只会动嘴皮子的舅舅,她站在楼梯的最后一截台阶上,没有因为凌冉峰的招手而过去。
由于外甥女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在客人面前有些挂不住面子的凌冉峰愠怒的微皱眉头。他吸了口雪茄后,用明显降温不少的语气对凌雪说:“小雪啊,舅舅在和你讲话。”
“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凌冉峰惊诧的问了一句,他快速的瞥了眼坐在一旁的黄粱,不安的咽了口口水。“你刚刚说什么?”
凌雪生硬的重复了一遍:“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呵呵...”凌冉峰笑了,冷酷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他慢条斯理的问道:“我拿过你什么东西吗?小雪,舅舅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妈妈留给我和爸爸的遗产。”
“你妈妈没留给你和郭瑞多少东西,这句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凌冉峰绷紧脸颊回应道,“我不欠你什么,这个家不欠你什么。搞清楚状况,是你和你那位窝囊废父亲一直赖在这个家白吃白喝!”
黄粱皱紧眉头、表情不满的斜睨着凌冉峰。即便清楚这些话针对的不是自己,但作为旁观者目睹到眼前发生的一幕,黄粱还是体会到了一股被羞辱的共情感。不过这毕竟是人家家庭内部的矛盾,他保持着克制没有出声介入。不过如果凌冉峰打算动手的话,他很乐意给这位虚伪的中年男人上一课。
凌雪歇斯底里的喊道:“那就放我走!”
“让你走?”凌冉峰冷笑了一声,“你要去哪儿?投靠那个窝囊废郭瑞的亲戚?你觉得他们会像我们一样收留你吗?”
“......”凌雪的身体由于愤怒和悲痛而颤抖着,她拼命的克制住眼眶中涌出的泪水,低声说道:“我要离开这里。”
“可以,你随时都可以走。”凌冉峰冷笑着说道,“带上你的东西离开吧。这就是你找到的长期饭票?可以,这人看着就是个烂好人,虽然年纪有点大,不过我想你不会在乎这一点——”
黄粱从沙发上站起身,几步走到凌冉峰的面前,在他惊诧的目光中伸手夺过了那根燃烧着的雪茄烟。“纠正一下,我可算不上是烂好人。还有,你死去的爸爸没教过你吗?吸烟有害健康。”冲着凌冉峰微微一笑,黄粱把雪茄头冲下,径直按在凌冉峰右手的手背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TM——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惨叫声中黄粱用力碾了碾雪茄,这才满意的松开手。“抱歉,看错了,原来不是烟灰缸啊。记得把医药费的账单寄给我。”丢下雪茄和惨叫的凌冉峰,黄粱走到凌雪的身旁,拽起她的手臂向楼上走去,刚好和从二楼跑下来查看情况的王岚擦肩而过。
两人在沉默中回到了凌雪的房间,之前床上凌乱的衣物已经消失了踪影,大概是在那个鼓鼓囔囔的行李箱里吧。
“谢谢。”
“没什么。”黄粱摆摆手,“那样做不完全是为了你。”
“......”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凌雪低头坐在床铺上,消瘦的肩膀无力的耷拉着。“我想要连夜离开。”
“徒步吗?想要用车八成是不可能了。”
凌雪赌气的说:“大不了就用走的。”
“听听我的看法吧。”黄粱揉搓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若有所思的说:“如果你就这样一走了之,恰好遂了凌冉峰的心愿。”
“......什么意思?”
“你应该能感觉到吧,这家人不关心你的死活。那个叫凌斯彦的男孩似乎可以排除,不过他的父亲和爷爷应该是巴不得你主动离开这个家。”
“斯彦一直对我挺好的。”凌雪嘀咕道,“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吧。”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把自己应得的权益争取到。净身出户?不可能,一分钱都不能少!”
“可是...”
“保持冷静。他们是算准了你无依无靠,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对待你。”
凌雪眼看着又要哭出来了,她哽咽着说道:“可我现在就是无依无靠啊...”
“我还在呀,”黄粱伸手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头,“就算不为你答应我的那两万块钱,单单因为我是个大好人,我也不会让你任由凌冉峰那样虚伪的小人肆意摆弄的。我保证。”
“可是——”
“好了,你不需要想太多。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会想办法和凌远生面对面聊聊,虽然我对这个你口中的老怪物不抱任何期望就是了。”
“那人真的是个老怪物。”凌雪打了个冷颤,“他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无所谓。如果不能靠私下沟通解决的话,那咱们就走法律程序。我虽然不是位律师,但是我和这一行渊源颇深,找一位靠谱的律师不费劲。你就放心好了。”
“真的吗?”凌雪感激的看着黄粱,“真的给你添太多麻烦了。我之前还对你说了那么不负责任的话...”
“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这是实话。即便是成年人在面对你所经历的处境时,也难免会情绪崩溃。该哭哭、该骂骂,但是绝对不要自暴自弃,属于咱的每一分钱都绝对不能留给那群虚伪的小人。”
女孩用力的点头回答:“嗯,我会的。”
“那就好,不过今天晚上这顿晚饭八成是吃不上了...你讨厌压缩饼干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