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这辈子算是交待了。
坐在车厢里,我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上满是冷汗。太难了,我太害怕了,如果不是但是家人会被报复,我肯定已经挂挡走人了。
该死,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斌哥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他强迫我让我参与到他的生意中。
当我第一次意识到他口中的生意的真面目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彻底毁了。
他是个抢劫犯。
他找上我的原因很简单,他需要一个会开车的人,而且这个人一定要好控制。我符合这两个条件。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听闻了他的计划后,我立刻打了退堂鼓。
但是斌哥却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他没有直说如果我不加入他的生意的话,他会如何料理我。
他只是把几张照片放在了我面前。
是我女儿和我母亲的照片。
已经足够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抓住了我的命脉。就算是为了家人的安全,我也必须听从他的命令,陪他末路狂欢。
斌哥的确有点脑子。
他做事情雷厉风行,而且在动手前会做充足的准备。他从来没有把计划的全貌告知我,只说明我负责的部分。
我的工作并不困难,至少从他的眼中看来是这样。
我只需要在他和他的手下去‘取货’的时候,老老实实的把车停在路旁,时刻准备着等他们钻进汽车,就开车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逃离。
经过多日的踩点,斌哥确定从最近的派出所出警的警车需要将近五分钟的时间才能赶到现场。如果他们能在三分钟之内完成‘取货’,用剩余的两分钟逃窜的话,有很大的可能可以甩开追来的警察。
斌哥的确有两下子。
我逐渐被他的花话洗脑了,真的开始相信他的计划能够成功。我们可以干一票大的!然后一夜暴富。
我承认,斌哥只是将我推入万丈深渊的一个因素而已,我自己的贪念也让我一步步的滑落深渊。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成为有钱人。
来到这个大城市后,花花世界让我睁开了闭塞的眼睛,太多的诱惑我能看到却无法触及。最终,我迷失在了斌哥的花言巧语中,搭上了这辆驶向绝望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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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旧报纸并不是简单的道具。
发现这一点的还是张芷晴。她从一则二十七年前的旧报纸的影印件上找到了一则新闻报道,其中一个小小的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
“喂,黄粱,你快看看这个。”她把靠在副驾驶靠背上睡觉的黄粱叫醒,“快醒醒,喂,别睡了!”
“怎么了?”黄粱把盖在脸上的帽子拽下,睡眼惺忪的看向张芷晴。这几天他仍起而不舍的在京阳市周边搜寻着那群人的下落,只不过收效甚微,那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让黄粱身心俱疲。
“这则抢劫新闻你看过没有?”
“看过啊。怎么了?”黄粱瞥了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这几天他失眠的毛病又犯了,晚上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白天一白天一白天睡不醒,把他折磨的都快崩溃鬼了。
“你注意到其中的巧合了吗?”
“什么巧合?”
“姓氏啊。”
黄粱不耐烦的嘀咕道:“姓氏?姓氏怎么了?”
“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张芷晴把影印件按在了黄粱脸上,“看看新闻报道中出现的几名劫匪的名字。”
“真是烦死了...”嘟囔了一句,黄粱打了个哈欠,强迫自己睁开眼皮,看向那篇新闻报道中有关劫匪信息的段落,“犯罪分子黄某、王某、陈某、李某、张某五人于昨日抢劫了本市一间位于十里桥商业街的珠宝店——怎么了?这不就是几个烂大街的姓氏吗?”
“黄王陈李诶!”
“那又如何呢?”黄粱瞪着一双死鱼眼问。
“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真的是,你想一想那四个形迹可疑的男人都叫什么!看仔细点。”
听张芷晴这么一说,黄粱锈死的脑袋这才勉强运转起来,他轻声嘀咕道:“黄磊,李立,陈浩,王勃。靠...”——他咒骂了一句——“全都对上了!”
“四个人的姓氏都对上了,这要只是巧合的话,发生的概率也太巧了吧。”张芷晴低头注视着手机屏幕说道,“OK,查出来了。”
“你查出什么了?”
“果然,黄磊、李立、陈浩和王勃这四个人的直系亲属或是旁系亲属在二十七年前合谋策划并抢劫了一间珠宝店。”
“真的?!”
“对啊,似乎是黄磊他二叔是主谋——此人叫黄斌——他伙同几名老乡抢劫了一间珠宝店。包括他在内的四人由于在抢劫过程中故意杀害了两名珠宝店的员工,被抓捕后的第二年就都被执行了死刑。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但也被判了无期。”
“活下来的是那名张某吧...”
张芷晴打量了黄粱一眼:“那张报纸上写了吗?”
“没写。不过只有姓张的抢劫犯的后人没出现。所以我推测张某应该逃过了死刑。”
“因为这名张某没参与到抢劫行动中,他是一名车手。”
黄粱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那个痴呆老头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抢劫案的车手。”
“应该是,他的本名叫做张合,我找不到他近期的照片。抢劫案件发生的那年他四十二岁。如果在狱中表现良好的话,无期徒刑又不是关到死,刑期也就二十年,如果他被加刑过,时间倒是对的上...张合很有可能是在近几年刑满释放的。”
“或许是在狱中服刑期间,或许是在出狱后,总之他可能患上了埃尔茨海默综合征。”黄粱推断道,“只是为什么那四名抢劫犯的后人会找到他呢?他们究竟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应该可以帮你找到知晓答案的人。”
“谁?”
张芷晴狡黠的一笑:“这人你说不定还认识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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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父亲?”辛雨惊讶的注视着坐在自己办公室中黄粱和张芷晴,再次确认道,“你们找他老人家干什么啊?”
“辛姐,您这个姓氏可不多见啊。”张芷晴一本正经的说道,“伯父很有可能在年轻的时候负责过一起抢劫案。我在相关报道中发现了‘辛警官’的字样。”
辛雨用狐疑的眼神来回打量着黄粱和张芷晴:“问题是你们为啥想知道二十多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啊?”
“无可奉告,商业机密。”
“别跟我来这套。”辛雨笑骂道,“算了,关我屁事。正好我家老爷子都快闲出病了,我帮你们联系一下,你们找他聊吧。”
“感谢你,辛姐。”
辛雨挥挥手,给自己的父亲发去了一条语音。“成,他说你们现在去就行。”辛雨说,“黄粱,小张,多的话我就不问了,要是事情解决了,你们可得请我喝酒。”
“放心好了。”
由于来过辛雨父母家几次,黄粱驾轻就熟的就找到了辛成明的家。对于黄粱和张芷晴的突然拜访,老爷子表现得非常热情。
“阿姨呢,伯父,阿姨不在家吗?”黄粱把带来的几袋子水果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
“你阿姨我都见不到她人影!”辛成明随口说道,“可能又是去参加广场舞比赛了吧。坐,都坐下说。这位就是小张吧,我闺女总是提起你,说你冰雪聪明。”
张芷晴乖巧的说道:“嘿嘿,我哪儿赶得上辛雨姐呀。”
强忍住吐槽的冲动,黄粱简单寒暄了几句,立刻切入正题,他想辛成明询问起当年那件抢劫案的详情。
由于过去了将近三十年,老人家的记忆难免褪色,索性在黄粱和张芷晴提醒下,他渐渐想起了那起造成两人死亡的情节恶劣的抢劫案。
“————那时我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吧,参加工作有几年了,但还是被珠宝店中那两具尸体弄得好几晚上没睡好。”辛成明微微皱起眉头回忆道,“犯罪分子的手段极其残忍,其中一名受害人是被榔头硬生生敲碎了头,另一名身中数刀。据目击者所称,其中一名店员由于惊吓过度,试图冲出店门。几名劫匪慌了神,就失手将这人打死了。之后的场面就失控了。又出现了一名受害人,当劫匪打算对其他人质下手的时候,恰巧在附近巡逻的警车赶到,这才阻止了情势进一步恶化,不过...”
黄粱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什么?”他追问道。
“那名车手趁乱跑掉了。而且他带走了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虽然当天晚上我们就找到了此人的下落,但是被抢劫的珠宝首饰却踪迹全无,无论如何审问他,他就是一个字都说不。”
黄粱瞪大了眼睛:“您是说那人把赃物都藏起来了?”
“没错。”
黄粱和张芷晴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激动的都快坐不住了。
问题的答案找到了!!
那四名劫匪的后人千方百计想要从痴呆老者口中获知到的信息,就是多年前那批赃物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