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找到胡义武的下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宋宁掌握到这个名字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的时间,他仍无法确认胡义武的行踪,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无法确定。
“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宋宁抱怨道。
“也可能是被人埋在哪处荒郊野岭了。”张芷晴说,“这活儿大冬天可不好干,土都冻上了。”
黄粱阐述了自己的见解:“也可能是丢在某辆停在路旁的‘死车’的后备箱里。”
“......两位的设想很有启发。”宋宁冷冰冰的说道。
“这人真的不是王喆的亲戚吗?”张芷晴注视着宋宁带来的胡义武的照片,感叹着他与王喆两人在外貌上的神似,“你说这俩人长得一模一样吧,倒还真不是这样。嗯...就是感觉吧,感觉很重要。”
黄粱也是同样的感觉。照片上的王喆和胡义武都是半身像,两人的头型、脸型乃至穿着的衣物都十分近似,除了五官排列有些不同之外,不熟悉二者的人很难不会产生混淆。
“只不过这俩人的生活轨迹可是完全不同。”宋宁说,“王喆没有任何一桩案底,你能在他身上找到的违法记录只有几次违章停车。”
“胡义武则不同。”
宋宁摇摇头:“完全不同,这人比王喆还小一岁,刚过不惑之年。这人前半生可没少祸害人。幸好现在的资料都保存在数据库中,不然要是把他所有的案底都用纸质材料保存,占用的地方就多了去了。”
张芷晴问:“作恶多端?”
“岂止。”宋宁一边心不在焉的用手梳着金毛犬豆眼的毛发、一边介绍着胡义武的个人生平,“这人简直是街溜子的典型。十几岁开始混社会,之后的几十年基本上就没过几天遵纪守法的日子,不是被关在拘留所或是监狱中,就是在前往这些地点的路上。”
“这人不安于现状啊。”
“可能吧。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人至少还有点脑子,大错误不犯,但小错误不断。小偷小摸的事情书都数不清,光是因为盗窃罪他就被关起来三次。”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宋宁苦笑了几声:“总之这人是个不安定分子。最近几年倒是老实多了,近三年内他没有过任何违法记录。可能是年龄大了,孩子也大了,他的想法也变了吧。”
“这种人还能娶妻生子呢?”张芷晴蹙了蹙鼻尖,“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
宋宁说:“早就离婚了,不过他同样有女儿这一点的的确确让我感到很不爽。”
“相信我,成熟二字和年龄并不挂等号。”黄粱平淡的说,“有些人一辈子都是混蛋,你不能指望此人年纪大了就成熟了,他只是变成老混蛋而已。”
“感谢你的说教。”宋宁丢给他一个白眼,“这道理用你教我?我一天接触的混蛋多,还是你一天接触的混蛋呢?”
“你混蛋。”
“什么?!”
黄粱赶紧补充道:“你接触的混蛋多。”
宋宁总结道:“总之一句话,胡义武这人不是好人。”
“这人和王喆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关联吗?”张芷晴好奇的问道,“这俩人长得像,而且还住在同一个小区中,就没有打过照面?”
“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丝毫两人存在交集的迹象。”宋宁说,“吕明和吕茜姐弟也说完全不知道胡义武这人的存在。”
“如果王喆和胡义武打过照面的话,他说不定会把这件事跟家人们说。”黄粱推测道,“如果是我在这条街上遛弯的时候偶然撞到了一名和我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陌生人,我肯定会把这件事和芷晴说说。”
“没错。”张芷晴赞同的点点头,“反之亦然,我也会和黄粱分享我碰到了撞脸怪的事情。”
“所以目前警方认为王喆和胡义武暂无任何交集。”宋宁说,“虽然没办法调查胡义武的通话记录——真搞不懂这人没有手机号是如何生活的——但是在王喆的通话记录中,没有发现任何能把他和胡义武关联到一起的可疑信息。”
“这就是信息时代的利与弊。”张芷晴叹了口气,“无论你做过什么、发表过任何看法或是说过任何的话,即便你本人早已忘记,这个该死的网络仍会留下痕迹,提醒你‘隐私’一词早已变了含义。”
“是啊,真想不懂没有互联网和大数据之前,那些英勇机智的前辈们是如何破解疑案、抓住真凶的。”宋宁有感而发。
“前人的智慧。”黄粱说,“胡义武的仇人一定不少吧。”
“岂止不少,我目前掌握的名单都能同时踢两场足球比赛了。”宋宁苦笑着说道,“而且还囊括双方教练组、替补队员和裁判。或许啦啦队的人数都能凑出来。”
“有这么多人?”张芷晴不免有些咂舌,“大脑——大警官,你的说法也太夸张了吧。”
“绝对不是夸张。”宋宁正色道,“在与人交恶这方面,胡义武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你知道他最为人不齿——也可以说是为人称道——的爱好是什么吗?”
“什么?”
“拉同伙下水。”宋宁说,“你都不用和他采取什么策略,甚至不用问,他自己就什么都交待了。出卖同伙眼睛都不眨一下。”
“呃...这样的人能交到朋友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宋宁说,“结果就是他的同伙们都还在监狱里关着,他本人却重获自由,去寻觅下一名受害人和下一批同伙。”
“这人还真是...真是放荡不羁爱自由啊。”张芷晴感慨道,“专门卖队友?可以的,有百八十个仇人也不意外。”
“虽然没有百八十个这么多,但是也相差不远了。”宋宁眉头紧皱,“而且这些还都是明面上的。是警方掌握的信息。是否是冰山一角我不好下判断,但肯定不会是全貌。”
黄粱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是这样啊...明面上的仇人就已经够你和你的部下忙活一阵了。至于那些只有胡义武自己清楚的仇人,则是完全无从查起。”
“对啊,这就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看是警方能先找到胡义武的下落,还是说他的仇人会先找到胡义武的下落。”宋宁说,“希望比赛的双方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我相信你们的胜算更大。”黄粱的话倒不全是安慰,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对手应该是单枪匹马,你们是集团作战,不考虑狗屎运的话,你们的胜算要大得多。”
“就怕胡义武自己不安上。”宋宁叹了口气,“这样说可能对死者不尊重,但我还是希望胡义武的运气别像他的长相一样,和王喆过于相似。”
“胡义武也得上是职业罪犯了吧。”张芷晴说,“他的仇人十有八九也是同样的货色,考虑到此人在王喆遇害身亡的那条小巷中的专业作案手法和反侦察意识,这人可能不止一桩人命官司吧。”
宋宁默默的点了下头。
“故意杀人可是重罪,重则死刑、无期,轻则也是二十年左右的监禁。”黄粱蹙眉说道,“如果这人真的有杀人的前科,要么他刑满释放了,要么他可能没被关起来过...”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宋宁说,“目前已知的与胡义武存在瓜葛的杀人犯都被关在监狱中服刑。”
“杀害王喆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没被抓到过的杀人犯?”张芷晴打了个寒颤,“这事儿是变得越来越瘆人了...也难怪胡义武像是惊弓之鸟似得,一溜烟的躲进了老鼠洞。他胆子是有多肥?敢得罪这路凶神...”
“可能胡义武也不清楚这人一言不合就杀人吧。”黄粱说,“如果我被某个不甚熟悉的人威胁,说是要砸扁我的头,我当然会第一时间感到不适和害怕,但也不会因此信就以为真。”
“问题是这人说到做到。”张芷晴嘀咕道,“他真的动手砸扁了一个人的头。”
“是啊...”
“活脱脱的疯子。”宋宁摇摇头,从椅子上站起身,豆眼恋恋不舍的冲他叫了几声,“我该回家看孩子了。再见。”
张芷晴揶揄道:“您还伸手看孩子呢?嫂子不得感动的喷出两米远的泪水啊?”
“和胡义武不同,我是模范丈夫和父亲。”
“模范的三天两头不回家?啧啧啧,您的标准还真是和您这个人一样特立独行呢。”
宋宁难得老脸一红,轻咳几声,默默的走向玄关换鞋。
“胡义武的闺女多大啊?”黄粱随口问道。
“十四岁,好像上初二吧。”
“还真是不容易啊。摊上这样不靠谱的爹。”张芷晴说。
“谁说不是呢。诶,你干嘛盯着我看?”感觉如芒在背的宋宁不满的问道,“我和胡义武可完全不一样——”
“别解释,”张芷晴微笑着说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都是事实。”
“......告辞!”
对于黄粱和张芷晴而言,这又是愉快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