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粱期盼的目光中，大姚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慢慢吞吞的说道：“那其实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詹娜，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还以为她只不过是因为工作忙，没时间过来，过了有段时间，我才意外得知她已经失踪了，又过了段时间，我才知道她已经遇害身亡了。
“扯的有点儿远，还是说回正题吧。那次我和詹娜闲聊时，她突然问我，如果她辞职了，能不能上我这里来给我当学徒。我当时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因为这个话题我们之前时不时的就会聊起。
“詹娜对纹身非常感兴趣，她不光想纹身，也对给他人纹身有着浓厚兴趣。她经常会问我一些专业性问题，我也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干我们这一行的姑娘不多。我知道她工作其实还挺好的，学历也高，她这样的人才浪费在我们这行里，说实话，我有些不忍心。
“不过我也不会主动打消詹娜对纹身的兴趣。那一次她又主动提起想在我这里当学徒，我就像之前一样，开着玩笑对她说想上我这里来当学徒也可以，只不过工资的话就甭想了，她还得倒贴钱给我当学费。
“和之前不同的是，詹娜这次没骂我是个掉钱眼里的老瘪三，而是表情认真的问我，如果她真想过来学的话，学费大概会是多少。一听她这么说，再结合她的表情，我就知道这姑娘这次真的是动了来学艺的心思。
“干纹身师这一行其实没什么保障，虽说是自由自在，但很多破事也不比上班时那些麻烦好处理。我见过一些头脑一热，一猛子就扎进来的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撞了个头破血流，悔不当初，少数几个坚持下来的，一个个的也早就没了当初的热情。
“所以我当时就询问她最近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变故，为什么突然想要来学手艺。詹娜没告诉我她想要放弃目前这份光鲜亮丽的工作的原因，只是含糊其辞地对我说，班上的不如意，挺没劲的，而且她工作的那间公司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倒闭了，因此她打算提前做规划。
“一听这话，我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现在这年月，别说是詹娜任职的那种规模不大的小公司，即便是闻名遐迩的大公司一夜之间破产关门的比比皆是。干买卖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有赚钱的，那就肯定有人亏钱。亏钱就老老实实认输，该滚蛋滚蛋，让不怕死的进来。
“话说到这里，我也就没说什么了，我让詹娜再考虑考虑，不着急。然后我对她说，如果她真想来我这里学的话，也不用拿什么学费，这只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我虽然不可能给她开多高的工资，但你说现在雇个清洁工一个月不也得大几千吗，所以我就对詹娜说了，要是真想来我这里的话，一个月我可以给她开三千的固定工资。其实也不算是工资吧，算是一点点补助，也不能真的让她白干活，一分钱不拿是吧？”
黄粱默默的点了下头。
“我知道三千块在京阳市连刚毕业的三流学生都看不上，不过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我不认为能把纹身这门手艺学到位。要是教出一个在别人身上乱涂乱画的废物的话，那我宁可不教，这不是砸我自己的招牌吗。”
“听您这么一说，詹娜当时是什么反应呢？”
“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吧，对，我这可没有瞎说啊，她真的是挺高兴的看起来。她似乎是做好了要给我拿钱当学费的打算。一听我说不用交什么学费，还给她开点工资当基本生活费，她当然是喜出望外，当天我们谈话的氛围还挺好的，就这样，那天我送她离开，还以为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她就会来我这里当学徒。”
在纹身师的叹息声中，黄粱心情沉重的走出这间不起眼的小店，踏上了返回家中的旅途。在路上，他回想着从纹身师大姚口中听到的有关詹娜的种种消息，他谈及的最后一次和詹娜见面的对话内容让黄粱无法忘怀。
詹娜突然想要改变职业的意愿，是否和她随后遭到的李子栋的绑架杀害有关呢？两者只是恰好先后发生，还是说这存在着某种不易察觉的关联性。黄粱总觉得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结束，如果不把所有疑问都弄清楚的话，他心中的困惑就不会真正消失。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件事放下，总之肯定不是现在。”正当黄粱等红绿灯的时候，放在支架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屏幕也亮了起来。
注视着呈现在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熟悉的大脸，黄粱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心说这才刚上班就不老实，他颇为嫌弃的接了这通来自王建仁的电话。按下免提后，王建仁洪亮粗哑的声音顿时在车厢内响起。
“喂，梁子，干嘛呢？”
“开车。”
“开车？你出门了啊。”
“已经打算回家了。”
“你开车见谁去了？该不会是去嗅蜜了吧？我警告你啊，我肯定是不会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一定是坚定的站在丫头那一边！”
“别墨迹了，有没有正经事？没正经事我挂了。”黄粱厌烦的说，信号灯已经变绿，他紧紧跟住前方那辆私家车的车尾，驶过了这处繁忙的十字路口。
“既然你已经完事了，不是打算回家吗？直接来总局找我呀，咱哥们一起去吃顿午饭。我直接把车扔总局了，坐你车。哥哥我可要大口喝啤酒。”
“啊，喝啤酒，你下午不上班吗？”
“我现在还是伤员，只上半天班就可以走。哥哥请你吃大餐。”
黄粱想了想，虽然不对王建仁口中的大餐抱任何期待，不过反正已经是大中午的了，怎么也得解决吃饭的问题，正好就和王建仁一起去吃个饭吧。之前不是新学到了个名词吗，饭搭子。虽然王建仁绝对不是最理想、最合适的饭搭子，但有总比没有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