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芷晴举手示意:“张小姐,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当问。”黄粱直截了当的说。
“用你管?”
张晓玲点了下头:“你问吧。”
“你和怎么结识贾飞的呢?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和沈特曾经是同事,那你是如何认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贾飞的呢?你方才的回答太模糊了。总不能真的是网恋吧。”
面对张芷晴探寻的好奇目光,张晓玲低下头,不情愿的说道:“其实...其实就是缘分吧。”
“缘分?”
“嗯...缘分。”
“好吧...”
看到黄粱的眼神,张芷晴只好放弃八卦的执念。
“沈特是在三点四十六分离开的。”黄粱嘀咕道,“逗留了不到一个小时。”
“没错。”
“他的说法是?”黄粱看向张晓玲
“闲聊。”
“没了?”
“没了。反正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说他在家闲得无聊,去下楼来找贾飞闲聊。聊了一会儿后就回家了。”
“这样啊...这人不上班吗?案发当天是星期四。”
“应该没找工作吧。”张晓玲回答,“我对他的近况也不是很了解。他家是京阳市本地人,压力没我们这些外来的人大,性格也比较懒散。抱歉,我似乎说了些没必要的话。”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里蹲。”张芷晴用鄙夷的语气说,“贾飞是待在家中工作,沈特这样的就是单纯的啃老!京阳市本地的孩子是不是都懒惰成性啊?”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黄粱。
“咳咳。”轻咳几声,黄粱面不改色的说,“懒惰和老家是哪儿的没有直接关系。看来有必要和这位沈特见一面...”
“您打算帮助我?”张晓玲欣喜的问。
“可是试着调查一下。”黄粱用冷淡的语气回答,“事先说明,调查得出的结果可能不符合你的预期,但是调查费你一分都不能——”
“当然当然。”张晓玲连连点头,“一切都按合同办事。我只是想搞清楚贾飞突然逝世的真相,如果您调查出的结果真的是他死于自杀,我也可以彻底死了这条心...”
“出于某种原因,你似乎坚信贾飞死于他杀。”黄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而且凶手就是沈特。”
“......我的确认为杀死贾飞的凶手是沈特。”
“理由呢?”
“......”
“好吧。”黄粱蹙眉摇头,“我换个问题。你和沈特究竟是什么关系?”
“......当过一段时间的同事。”
“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
“你们俩谈过恋爱——”
“没有!”张晓玲用尖厉的喊叫声回答,“我绝对不会和他这种人谈恋爱!”
“沈特是什么样的人?”
“......”
“好吧,看来今天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黄粱从沙发上站起身,“芷晴,处理好合同的事宜,你就送张小姐离开吧,我要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丢下不知所措的女委托人,黄粱自顾自的走进了卧室。把张晓玲交给张芷晴去处理。大概半个小时后,躺在床上沉思的黄粱听到了大门开关的声响,过了十几秒钟,他的房门被推开,一脸不悦的张芷晴走了进来。
“签合同了?”
“嗯,都弄好了。真的是...你倒是伸手帮帮忙啊,躲在房间里当个甩手掌柜...懒死你算了。”
“我也在工作。”黄粱点了点太阳穴。
“切,就嘴上说说。”张芷晴不屑的撇撇嘴,“黄粱,骗别人钱不好吧,尤其是人家辛苦搬砖赚来的血汗钱。”
“我什么时候骗人?”
“张晓玲的委托啊,明显没有值得调查的必要。”张芷晴理所当然的说,“贾飞肯定是自杀啊。”
“嗯...”
“不然呢?你有其他的看法?”
“某些人刚刚还说过类似‘警方还没有下达最终定论,一切皆有可能’的片汤儿话。”
张芷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讨厌,我说这话是为了安慰张晓玲——这位小姐姐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你看不到啊?——又不是我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这案子有点意思。”黄粱从床上坐起来,正色道:“芷晴,你也肯定注意到这三人的关系不一般了吧。”
“张晓玲、贾飞和沈特?”
“对。”
“嗯...张晓玲肯定是有意隐瞒着什么。”张芷晴若有所思的说,“但是她方才神情激动的否认自己和沈特不曾有过恋爱关系,我觉得那应该是真情流露。”
“没错,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看法一致,张晓玲对沈特的厌恶是发自内心的。”
“嗯...感觉这里面应该有个大秘密。”张芷晴嘀咕道,“嗯...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些不好的联想。”
“总之值得调查一下,芷晴,你去和张晓玲联系一下,最好让她明天空出一天。”
“不打算继续家里蹲了?”
黄粱微微一笑:“天气这么好,多出去走走。”
“切,我知道啦。”
————,————
第二天上午,吃完早饭的黄粱走出事务所的大门,站在了阳光明媚的湛蓝天空下。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刚刚好,他甚至还有闲心站在街上晒了会儿太阳,这才不紧不慢的钻进车内,向着见面地点驶去。
在某小区东侧出入口的路旁,黄粱看到了张晓玲的身影,找地方把车挺好,黄粱跟在张晓玲的身后,两人走进了这处普通的高层小区。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张晓玲做完哭哭啼啼的模样,她脸上的眼影稍微有些浓,可能是为了掩饰哭肿的双眼吧。
一路无话,跟着张晓玲,黄粱来到了贾飞生前租住的房屋门前。这间房子距离租约到期还有一个多月,张晓玲已经和房东谈妥,这段时间她可以随意使用。和贾飞生前相比,房屋内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发现尸体的那间被当作剪辑室的书房。
贾飞不是京阳市本地人,在他出事之后,老家的父母亲属立刻组团赶了过来。他们把贾飞的个人物品基本上都打包带走了,没剩下多少物品。这让黄粱走进屋内的时候,有种这间屋子刚刚被洗劫一空的错觉,房间内空荡荡的,空气中弥漫着人走茶凉的落寞感。
绝大部分的人在死后都不会长久的被人铭记、缅怀,变为一捧无名的黄土是每个人终将迎来的命运。这样想来,总觉得眼前的利益得失显得无关紧要了。黄粱在心中默默感伤。
“房东说这扇门就这样吧。”张晓玲指着破损的书房房门,语气悲凉的说道,“等房屋到期了,房东会换一扇新的门。”
“这样啊...”黄粱弯下腰凑近房门,伸手转了转球形把手,确定门锁已经彻底损坏后,他把视线投在房间的淡灰色地毯上,深黑色的污渍似乎在无声的述说着什么。
“等房子到期后,我打算把这张地毯带走。”张晓玲低吟道,“就当是留作纪念吧。”
黄粱的脑海中构建出事发当天、贾飞倒在地毯上的三维图像,尸体倒在门前的地毯上,门内一侧的锁眼中插着一把钥匙。钥匙...
“这间房间的钥匙在你手中吗?”
“没有...”张晓玲略显惊讶的回答,“应该还在警方的手中吧。”
“你确定?”
“应该是吧...我这就给房东打个电话问一下好了,如果他手里没有,就应该还是在警方手里。”
“好。”
张晓玲掏出手机,转身离开了房间的门口,黄粱依稀听到她松了口气,果然对于她而言,直面这间屋子还是太多沉重了。
无瑕顾忌女委托人的心情,黄粱站在房间的中央,环视身处的这间空档的房间。和照片上的拥挤的样子相比,这间屋子中贾飞留下的个人痕迹几乎被彻底抹除了,原本摆满物品的木质架子上空空如也,银色的金属桌面上没有了电子产品和显示器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巴掌大小的绿色花盆,里面生长着的仙人球看起来灰蒙蒙的,半死不活的忍受着尘埃。
“没有。”张晓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房东说钥匙不在他手上。”
“好。”黄粱敷衍的应了一声,视线直勾勾的盯在房间内那扇紧闭的拉窗,“我记得你说那天这间屋子的窗户是打开的吧。”
“对,是拉开的状态。”
“你确定不是冲进房间内的警员把窗户打开的?”
“我确定。因为开门的一刹那,我不光看到了倒在地毯上的贾飞,窗帘飘去窗外的画面也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背对着张晓玲的黄粱没能看到她眼角泛起的泪光,以及嘴角那一抹令人心痛的包含怀念的微笑,“我说过他无数次了,不遮上窗帘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把窗帘绑好,但是他每次都想不起来...睡觉的时候要是被风吹到了,对身体不好呀...”
“原来如此。”黄粱点了下头。他迈步走到窗户前伸手把窗户拉开,窗外温暖的风迫不及待的往房间内涌来,带进来些许温度,吹散了一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