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就看到同班同学了?”
“对。”潘英俊点点头。
“女同学?”
“没错。”
“详细说说。”
“嗯...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注意到她的存在,我坐在靠窗的座位,耳朵里塞着耳机,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是她留意到了我。”潘英俊回忆道,“她坐在我身后的那一排座位,就在我的斜后方。”
“美丽的邂逅?”
“算不上吧,当时她拍我肩膀的时候,我转头看到是她,的确感到有些惊讶,惊喜的话...谈不上,我和她同窗三年,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潘英俊老实回答,“实不相瞒,我当时甚至没想起来她的名字。”
黄粱忍俊不禁的笑了笑:“行吧,确实挺尴尬的。”
“我和她之间的对话我已经记不清了,没说几句,大概就是‘你怎么会在这趟车上?’之类的毫无营养的话吧。我那时有轻微的社交障碍——现在这毛病其实还有,尤其是和女生说话,我应该是全程红着脸,看都不敢看她吧。”潘英俊怀念的一笑,“小时候的我性格太内向了。不敢和人对视,也不敢和人讲话。”
“她也和你一样吗?”
“什么?”
“我是说那个女生也是和你一样独自一人乘坐长途客车吗?”
“嗯...这个就不好说了...”潘英俊眉头微皱,集中精力回忆着过往模糊的记忆,“应该不是吧...我当时也没问,只想着赶紧结束尴尬的对话。她所在靠外侧的座位上,在她旁边靠车窗的座位上坐着一名年轻男人,我不认识他,不清楚这人是不是和她一起的。”
黄粱呢喃道:“年轻男子吗...多大年纪?”
“应该和我现在差不多大。”
“二十多岁?”
潘英俊点点头。
“你们当时是初中刚毕业,也就是说大概在十六七岁?”
“要更小一点,我是六岁上的小学,初中毕业是在十五岁。她比我大一岁,是十六岁。”
“你还记得那个男人的长相吗?”
“嗯...记不清了。”潘英俊摇了摇头。
黄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你继续吧。”
“之后就没有后续了。”潘英俊说,“我达到目的地车站就下车了,她没有下车。我说了声再见后就走下了长途汽车。”
“没了?”
“没了。”
“这也没什么啊。”黄粱眉头微皱,“只是偶然在长途汽车上碰到了,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分开了,这完全不值得回忆啊。”
“我一开始也感觉很是莫名其妙。但是这件事在Miss.X写的信中反复出现,让我不得不生出疑问。这种小事应该只有当事人知道,因此我开始推测Miss.X就是八年前和我在长途汽车上不期而遇的那名女同学。”
“合乎逻辑。”
“由于过去了八年之久,我早就忘了那名女同学的名字,好在我妈妈把我小时候的东西都保管下来了。在我老家卧室的箱子里,我妈妈找到了我初中毕业时拍摄的毕业照。照片的背后对应着每个人的名字,我找了一下就确定了她的真实姓名。陈丹。”
“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照片上的她看起来确实很普通。”潘英俊微微一笑,“不过也说不好,女大十八变,小时候长得一般的大美女很常见啊。抱歉,我又跑题了,我这人一紧张思绪就会混乱。”
“那你咋登台演出啊?”
“还好,都有提词器的。”
“可以,工作是越来越好干了。”
潘英俊微微一笑,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用略显生硬的语气说道:“问题就出在陈丹身上。”
“她是你的狂热粉丝?”
“如果事情如此简单的话就好了。她不是我的粉丝,也不可能是我的粉丝。”潘英俊的那张英俊的面容由于无法抑制的恐惧而略显扭曲狰狞,“黄粱,陈丹她早就去世了...”
“去世了?”从对话开始后,黄粱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认真的表情,他坐直身子,微微向潘英俊探出身子问道:“多久之前去世了?死因是什么?自杀还是他杀?”
“八年前...”潘英俊哆嗦着回答道,“就在我们初三毕业之后,陈丹具体是哪一天去世的已经没有人能说清楚了。因为...”
“因为什么?”黄粱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潘英俊长大的眼眸中溢满了恐惧之情,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似乎客厅内的氧含量突然降低了一半,他快要窒息了。过了十几秒钟,潘英俊鼓足勇气开口回答:“她的尸体是在来年的三月份才被人发现的。是在一座位于山中的废弃矿坑里。”
“废弃矿坑...”黄粱呢喃道,“这姑娘是碰见坏人了啊...”
“相信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潘英俊说,“这些信息都是我委托我的经纪人调查出来的,当得知陈丹已经去世多年的时候,不瞒您说,我整个人血都凉了。之前我一直认为Miss.X就是陈丹,是她一直在给我写信,但那些信件不可能出自她手...”
“嗯...死去的人的确没办法写信。”黄粱半开玩笑的说道,“就算她想要联系你,和你聊聊曾经的故事,直接托梦可比写信方便多了。呃...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哭出来啊!”
潘英俊做了个深呼吸,暂时克制住了激荡的情绪。“侦探先生,你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吗?”
“收到疑似来自死人的信?”黄粱摇摇头,“我就在鬼故事中看到过类似的情节。嗯...感觉像是咒怨的情节。”
“我没看过鬼故事或是恐怖片,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刺激太大了,我承受不来。”潘英俊坦言道,“我的经纪人说这些新就是一些无聊的恶作剧而已,没有必要当成一回事,我也时常对自己这样说。但是我控制不住啊,我没办法控制那些念头,更没办法控制Miss.X不停的给我写信。”
“逃避可耻,而且没用。”
“是啊...那些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封,我尝试过把那些信收起来,甚至想要直接丢掉,但是我做不到...我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拆开了Miss.X寄给我的每一封信...”潘英俊失魂落魄的说,“就是这段期间,我试图给Miss.X回信,想要问清楚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写这些信。”
“但是来信的地址是假的。”
“对,都是假的,每一封信的寄信地址都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是虚假信息。我和我的经纪人想尽办法,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潘英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由于这些怪信的折磨,我的正常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我开始出现了抑郁的倾向。”
“这就是艺术家们的归宿吗?”黄粱问,“要么穷困潦倒,要么深陷抑郁?”
“我承认我的性格太过敏感了,容易受到外界事物的影响。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个性使然啊。”潘英俊叹了口气,“某个夜不能寐的深夜,我决心和这些怪信说再见。我不想再去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些搞不清楚的事情上,我要为我的新歌拼尽全力。”
“忙事业?”
“对,我离开舞台已经两年多了。我感觉我已经沉淀下来,可以重新去面对全新的挑战,您说的很对,逃避可耻,而且没用。”潘英俊说,“我让我的经纪人代我处理信件方面的事情,我则全身心的投入到音乐的制作中。”
“做你的经纪人一定是个苦差事。”
潘英俊无奈的笑了笑,点头承认:“的确如此,我这个人很任性,如果没有身旁人的照顾的话,我可能什么都做不好。只是喜爱唱歌是远远不够的,多亏了我的经纪人和我的团队,他们一直陪在我身旁,不离不弃。”
“两年多?都没离开你?”
“这两年多我没有离开音乐,只是没有登上舞台。”潘英俊解释道,“商业的东西能推的我都推掉了,专心做音乐的日子很快乐。”
“但是一直这么快乐下去,时间一长你也就受不了。可以理解。”黄粱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或许吧。”潘英俊不置可否,“我认为我已经准备好重新登台演出了,但是这些怪信的出现却打乱了我的计划。我现在有些后悔,如果我没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偷看被我经纪人藏起来的那些信,我现在的心情是否会好点呢?我不知道...”
“藏起来的信?”
“对,一个月前,我去工作室找我的经纪人,她当时人不在办公室,我坐在她的办工桌前,闲来无事,打开抽屉翻开——”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抱歉,我平常不会那样做的,就是鬼使神差的,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指引着我,一定要发现那些信。”
“你越说越贴近鬼故事了。”
“可能是吧...”潘英俊哭丧着脸,“看到那些信封时,我并没有太意外,我心底里一直清楚Miss.X一定还在给我写信。我的经纪人没有对我说起过这些信,但我其实很清楚,Miss.X不会放弃给我写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