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默默地点点头,把目光投向被摆放在一旁的那把单人沙发。那是一个深褐色的皮质沙发。体积并不大。被害人如果坐在上面的话会显得拥挤吧。
事实也的确如此。发现尸体的时候,那把沙发紧紧的贴在诸葛太的背上,把他的双腿拘束住,形成一个弯曲跪地的姿势。基本上可以排除是偶然的可能性,这种姿势太奇怪了。
被害人被这把沙发紧紧地束缚住压在地上。这一副诡怪的画面在黄粱眼前不断浮现。
“为什么没有听到尖叫声呢...”黄粱自言自语着。
“你说什么?”
黄粱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有些困惑,在被害人遇害身亡的那个时间段,大部分的案件嫌疑人都没有睡觉。双方住得又很近,就在隔壁。如果被害人中刀身亡的时候发出了尖叫声,宋城他们应该是会听得见的。”
“我应该也听得见。我昨天晚上是将近一点睡的。这地方晚上十分安静。没有车辆和行人通过。一点点的声响都会显得特别刺耳。但是我确信没有过听到类似惨叫的声音。”
“可能是凶手在行凶的时候捂住了被害人的嘴。而且在被害人的体内检测到了安眠药的成分。”
“能够确定是他自己服用的还是被人下了药?”
“这就无法判断了。”李警官摇摇头,“据陈晓敏说,诸葛太有时会服用安眠药。如果是在睡梦中被人一刀命中心脏的话,或许就不会发出惨叫声。那这小子至少没有在死前受什么罪。”
黄粱呢喃道:“梦中被杀吗...”
“由于你刚才发现的那个损坏的吹风机,反而让陈晓敏和张继华身上的嫌疑下降了不少,我现在认为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是高松。他是几人之中最不配合警方调查的人。我总觉得他不像是什么好人。”
黄粱苦笑了几声:“可能就是因为他眼神比较狠吧。如果是他行凶杀人的话。倒是能够将被害人牢牢控制住。高松身体强壮,比被害人高了整整一头,看他那身肌肉,把刀子全部捅进诸葛他的身体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行了,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今天你就去休息吧。我可得加班和高松大眼儿瞪小眼。”
“您辛苦了。”
李警官挥了挥手:“工作嘛。”
独自一人返回住所在这短短的几分钟的路程,黄粱足足走了一刻钟的时间还多。回家路上,他在脑海中反复思量今天的所闻所见。
如果李警官的判断是正确的话——高松是凶手的话——的确符合逻辑,动机和杀人手法都可以解释得通。但是案发现场的诡异布置仍让黄粱耿耿于怀。有太多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散落在案发现场的地板上。
尤其是死者的那个姿势。
为什么那个单人沙发会紧紧的把死者的身体固定住呢?难道凶手是在死者坐在那把单沙发上的时候将其杀死的?
即便是这样,凶手也没有理由非得连沙发带人一起推倒啊。而且为什么尸体的胸前压着一个橙黄色的塑料杯子?那是用来喝水的吗?案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两个原本放在卫生间中的塑料椅子为什么会跑到被害人的卧室中?难不成那间卧室中有三个人?所以才多做了两把小椅子?
可是卧室中还有其他的可以坐的椅子,完全没有必要去坐那种必须完全蹲下才能够勉强坐上的小椅子。
太多不合逻辑的地方。让这起看似简单的凶杀案显得是如此古怪。
直到走进院落中,黄粱还没有反过来,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幸好张芷晴当时站在院子中纳凉,给他开了院落的木门,否则的话黄粱肯定会直接撞到木门上。
“做梦娶媳妇儿呢?”张芷晴拍了一下黄粱的手臂,“想的也太认真了吧,都不注意脚下的路。你刚才是不是摔了个跟头?”她突然留意到黄粱的衣裤上沾着的些许泥土。
“好像是吧。”黄粱如梦初醒般的看向张芷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手有点儿疼...”他把手掌拿到眼前,这才发现已经破皮了。
“真的是...不看着点儿你的话,连走路都能摔跟头。”张芷晴又气又笑,“赶紧回屋里换一身干净衣服,我给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黄粱点点,顺从的被张芷晴牵着进入到房间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把手交给张芷晴来处理,双眼没有聚焦,仍沉浸在推理的海洋中。
“我回来了,晚饭就吃这些吧。”海莉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手中拎着打包好的饭菜。“你们都饿了吧,咱们先吃饭吧。忙活一天了。”
三人手忙脚乱的把茶几清理干净,把一盒盒饭菜摆在上面,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由于发生了凶杀案,在吃饭的途中三人都没有闲聊的念头。张芷晴和海莉默默地吃着饭,两个人时不时的打量一眼仍作沉思状的黄粱。
所幸黄粱没有把夹到的饭菜送到鼻子里,他机械式地吃着饭。眼前看到的不是饭菜,而是诸葛太那诡异的姿势。
解决完晚饭后,海莉和张芷晴去厨房清理餐具。黄粱独自坐在客厅中,看着窗外浓郁的夜色。
现在时间还不过晚上九点半,但是整个天空已经宛如一条黑天鹅绒缎带。上面点缀着一颗颗闪亮的钻石,那是在天空中不停眨眼的璀璨星辰。
“多么好的休闲时光呀。”张芷晴洗干净手,走回客厅发牢骚,“要是没有诸葛太这一档次,咱们玩儿几天之后就可以和这里说再见了,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这下可好,美好的回忆中多了诸葛太那个猪哥的死相。”
“死者为大,就别再说他的坏话。”黄粱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张芷晴,“你今天都做了什么?”他想和人说说话,思索了一天的案情,让他的脑子像是有人在拿电钻不停钻他的天灵盖似的抽痛不止。
“今天下午啊,和你差不多的,你不是到处走走看看嘛,我其实也是。”张芷晴说,“毕竟我是你的侦探助理。你在忙的时候,我也不能去偷懒啊。嘿嘿,我和海莉姐和那几名嫌疑人都谈过话了。”
“你们找那几名嫌疑人谈过话了?”
“对呀,海莉姐,你快过来,咱们把了解到的情况和这位大侦探说一说,说不定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这就来。”海莉一边走进客厅、一边把腰间的围裙解开折叠好后放在一旁,她和张芷晴一左一右坐在黄梁的两侧。
“其实没了解到什么爆炸性的消息。可能是因为之前打过几次照面,所以和他们聊起天来还不算太过艰难,只有那个高松,他都没有正眼瞧我和海莉姐一眼。”张芷晴愤愤不平地说道,“这可是两位大美女主动向你搭讪啊,你怎么能够用这样态度呢?我怀疑他肯定是个弯的——”
“行了行了,说重点。”黄粱脑子又开始痛了起来。
“也没什么好说的,海莉姐,就交给你来说吧,我在一旁补充。”
海莉点头说道:“好。我和小张先去和陈晓敏、张继华这一对儿情侣聊了聊。虽然两人都被吓得不轻,但是他们对于诸葛太的死亡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伤心。连伪装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而且他们的表情和状态看起来有些奇怪。”
“你具体说说。”黄粱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也说不太好...”海莉眉头紧蹙,“只是觉得这两个人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样子。我之前也和陈晓敏谈过几次话,总感觉那时的她心事重重。眉宇间满是愁容。但是今天下午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看上去特别放松,整个人脸部的线条都柔和了不少。
“她男朋友更是。之前一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但现在整个人突然开朗了不少。虽然这可以归结于他们两个人讨厌的诸葛太被人杀了,他们也算是解了心头之恨,但是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却总有些违和感。”
“你确定是如释重负的感觉吗?”黄粱问。
“我确定。”海莉点点头。
张芷晴在一旁帮腔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感觉的,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说出我的感受,还是海莉姐见多识广。”
“好,我了解了。其他人呢,他们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
“和陈晓敏、张继华谈完之后,我们接下来找的人是高松。只不过那个人一点好脸色也没给我们,甚至没有和我们说上几句话,就挥手赶我们了。”张芷晴撅起小嘴不满的说道,“一点儿礼貌都没有,在社会上都已经混这么多年了,对人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吗?”
“好了。谈下一话题,下一话题。”黄粱赶紧挥手制止她。看样子如果任由张芷晴抱怨下去的话,她会开上一个三个小时的单口相声专场,来谴责高松的无礼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