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眼神示意张芷晴别再乱说话,黄粱转头看向陈建宇,问道:“您能具体说说您怀疑的人吗?”
“可以,首先是鲁明。据我所知,他目前也是警方认定的重点嫌疑目标,关于他和我侄子之间的矛盾,相信你们都有所耳闻,我无需赘述吧?”
黄粱和张芷晴默默的点了下头。
“另一个人是我侄子的未婚妻。”陈建宇眉头微皱,嘴角轻蔑的扯动,“还有这个女人的弟弟。”
“姐弟俩?”
“对,应该是龙凤胎,这两人长得很像。”
“这样啊...”黄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未婚妻的话,也就是说您侄子和这个女人——”
“郑雪。”
“陈子杰和郑雪已经有婚约在身?”
陈建宇敷衍的点了点下颌:“订婚宴是去年年底办的,原定是今天七月份举办正式的结婚典礼。”
张芷晴举手提问:“这两个人没有领证吗?”
“据我所知是没有。”陈建宇说,“家里人都反对这两人的结合,但是现在的年轻人从来不肯听取长辈的建议,无论是公司经营还是个人感情。”白发老人叹了口气,“过年的时候我大嫂还对我说,担心子杰可能会栽大跟头,没想到还真让她说中了。”
“陈子杰的父亲,也就是您的亲大哥已经去世了吧?”张芷晴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两年前走的,是胃癌晚期。”陈建宇说,“子杰是独生子,他的亲人就只有他母亲和我这位二叔。”
“您的妻子也——”
陈建宇摇摇头:“我和妻子离婚了,她多年前就移民国外。”
一直沉默不语的黄粱突然开口问道:“郑雪即然不是陈子杰法定的妻子,她能从陈子杰的死亡中获取到任何好处吗?请原谅我问的如此直接。”
“肯定没有两人正式结婚后能拿到的多。”陈建宇面不改色的回答,“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个女人也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我发现子杰去年购买的一份人身意外险的受益人是她。”
“保额很高?”
“不是特别夸张。”陈建宇淡然的说,“几百万。”
“几百万还不少?”张芷晴忍不住吐槽道,“足够一名打工人奋斗一辈子了。”
“相比较于结婚后能分的的财产而言,这几百万只是九牛一毛。”陈建宇一双淡灰色的眸子平静的看向张芷晴,这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仿佛看过这世上一切的风景,“十几个亿和几百万相比哪个更有诱惑力,不言而喻。”
“好吧...是我眼界窄了。”张芷晴苦笑着摇摇头,“别说十几个亿,就是一个亿也的确比几百万多太多了。”
“如此说来,凶手是这名未婚妻的可能性不高啊。”黄粱说,“能够让陈子杰认定为妻子的女性,一定不是鼠目寸光之辈。”
“那个女人不简单。”陈建宇冷漠的说,“有时候危险意味着致命的魅力。”
“原来如此。您说郑雪的亲弟弟也有嫌疑,他的杀人动机何在呢?”
“郑钧从不掩饰他对子杰的敌意,子杰向我抱怨过几次,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位未来的小舅子打心眼里憎恶。”陈建宇说,“一开始的时候,子杰还试图打算缓和一下自己和郑钧的紧张关系,但是到最后他也就放弃了。我见过一次郑钧,是在子杰的办公室里,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我突然出现的话,我想他们可能会动起手来。”
“这两人的关系恶劣到这种程度?”黄粱眉头紧皱,“这个郑钧的嫌疑很大啊...您觉得他会动手杀人吗?”
“不好说...”陈建宇沉吟道,“近段时间,子杰几乎没有在我面前提及过郑钧这个人,他们俩的冲突是否升级,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如果你问我我目前最怀疑谁,毫无疑问是这个郑钧。我请你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让你调查一下这个郑钧,如果我侄子的命是他害死的,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温文尔雅的白发老人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平平无奇的话,却让坐在一旁的黄粱和张芷晴脊背发寒。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是在陈述事实,但是造成的恐吓与威慑却是最为直接有效。
咽下一口口水,黄粱声音沙哑的说:“我大概了解您的意思了,您目前想到三名嫌疑人,是吗?”
“对。”
“我的工作就是调查他们三位。”
“我的秘书会和你取得联系,商谈委托合同的具体细节。”一抹微笑浮现在白发老人皱纹密布的嘴角,“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毕竟你是他的儿子。”他把手轻轻放在黄粱的肩膀上。
黄粱默默的点了下头。
注视着远去的宾利车,黄粱和张芷晴都有些怅然若失,两人站在寒风中发了一会儿呆,这才钻进甲壳虫里。
“突然感觉甲壳虫好挤哦。”张芷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嘀咕道。
“确实。”黄粱无奈的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咱们这辈子都够不上宾利了。开是不用指望了。”
“想让宾利撞死都不容易。”张芷晴说,“这事儿你还得麻烦你的陈叔叔。”
黄粱没有吭声。
“怎么了?你不应该高兴点吗?这可是位大客户诶,又是你那位不受你待见的父亲拉给你的。”
“我和我父亲的感情很好,你别乱造谣。”
“感情好?我没见过哪对感情好的父子过年都不通一次电话的。”张芷晴调侃道,“你们夫妻俩都是担心跨洋电话太贵了吗?”
“不联系不代表不在意。”黄粱说,“别说我们父子了,芷晴,你上网查一下,陈建宇有没有孩子。”
“你调查咱们委托人有没有孩子干嘛?”张芷晴问话的同时已经解锁手机,两根手指灵活的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嗯...有一个儿子。”
“多大?”
“二十三岁,似乎在国外念大学。不过这是两年前的新闻。”
“没有回国吗?”
“我查一下啊,等我一下,这个名叫陈子昂的小伙子似乎是个很低调的人。”张芷晴沉默了几分钟,突然兴奋的喊道,“OK,我找到了陈子昂的社交账户,他最新一条的动态是在金叶酒店,他在国内。”
“而且在京阳市...”黄粱呢喃道。
“你怎么知道陈建宇一定有子女呢?”
“感觉。”黄粱说,“你没察觉到陈建宇方才的异样吗?”
“没有啊。”张芷晴茫然的摇摇头,“那个精明的吓人的老人家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他结过婚,但是完全没有要提及子女的意思,似乎有意隐瞒...”黄粱说,“我也只是猜测他应该是有子女。”
“你猜对了。”张芷晴耸耸肩,“你总是能猜对。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关心人家有没有子女干嘛?咋的?你还打算和老陈家亲上加亲啊?当然入赘当人家女婿?霸占陈家财产?志向远大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黄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为什么你总是会把我幻想成‘意难忘’的男主人公呢?”
“可爱的女孩子能打什么坏主意呢?”张芷晴嗲声嗲气的说,“当然是要原谅她呀。”
“有病...一个人有意无意的隐瞒什么,只能说明这件事他非常看重。”黄粱分析道,“或许这位名叫陈子昂的小伙子让他的父亲感到担忧。”
“担忧?”
“你想一下,陈子杰死后,受益最大的人是谁?”
“嗯...鲁明?”张芷晴回答道,“因为他总算能够成为‘和美良品’的一把手了,虽然这个牌子已经彻底臭了,一文不值。”
黄粱摇摇头:“不是他,他的确能够从陈子杰的死中收益,但不是受益最大的人。”
“不是鲁明吗?嗯...肯定不是那个叫郑雪的豪门梦碎的倒霉女人,对她而言,陈子杰活着才能受益最大,至少陈子杰得活到正式结婚的一刻。总不能是郑雪的亲弟弟郑钧吧。”
“受益最大的人是陈子昂啊。”黄粱说,“你想,陈子杰死了,新一辈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你口中的老陈家的新一代掌门人只可能是他。”
“行吧。”张芷晴无奈的笑了笑,“你还好意思说我成天想着‘意难忘’的剧情,我看你比我中毒深多了。”
黄粱笑了笑,没出声反驳,这部讲述了两家人之间纠葛几代的恩怨情仇的成百上千集的电视剧,曾经是黄粱年幼时每逢假期打发时间的不二之选——重要地位几乎等同于‘西游记’和‘还珠格格’。
张芷晴问:“陈建宇先生即然担心自己的亲儿子可能会被卷入到亲侄子的案件中,他为什么还要请咱们介入调查呢?”
“因为无论咱们介不介入,警方的注意力迟早都会放在陈子昂的身上。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黄粱说,“如果没有我父亲这一层关系的话,我想他不会如此痛快的委托我们。”
“说白了你还是靠爹取胜呗?”张芷晴不以为然的说,“这个世界烂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