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弹弓张？”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黄粱就转身向小区的停车场走去，无视那几名物业人员和金华讶异的目光。

　　开车驶离这处高档小区后，黄粱给微信中的一位联系人发去信息，把这张有着木柄的金属弹弓的图片一并发过去。在等一个红绿灯时，手机传出铃声。点开这条语音信息，一个苍老的、像是锯木头的声响在甲壳虫车内响起：“小黄啊，你现在开始玩弹弓了？”

　　黄粱立刻给这位老者打去电话。电话被接通，蓝牙耳机中传出那个老人略显失真的声音：“喂，有事找我？”

　　“爷们，最近过得还行？”

　　“还行吧，没警察找上门，还算安稳。”

　　“您这是给我打预防针呢？”

　　“打算给我找麻烦？”

　　“没有，就是向您打听打听。您知不知道弹弓张？”

　　“这玩意我不感兴趣，没怎么玩过。不过‘弹弓张’我倒是听过这人。他是专门做弹弓子的。在那个小圈子里也算是有点名气。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反正卖不上价。你这个搁他那儿卖，也就值个大几百。我这儿可不收啊。”

　　“您知道这个弹弓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找他聊一聊。”

　　“他惹麻烦了？”

　　“他能帮上忙。”

　　“行吧...我不知道他具体地址，就是加过他微信，我把他名片给你发过去，你和他去聊吧。”

　　“谢了啊，爷们。”

　　挂断电话，黄粱专心致志的开车。他就知道这个绰号叫‘老鳖疯’的民间鉴宝人能帮上忙。这老家伙的眼睛堪称火眼金睛！任何东西是真是假、是贵是贱，一看便知，简直是活着的古董民俗百科全书。只不过这人总是游走在灰色地带，黄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但也谈不上讨厌。只是偶尔咨询他一下。

　　黄粱和这个老憋疯打过数次交道，知道这老爷子还是有底线的，虽然不多，但的确有。

　　还算顺利的找出这个弹弓的出处，黄粱先回到家中吃了个午饭，之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查看起老憋疯发来的微信名片。点开后，从‘弹弓张’的朋友圈中能看到一条条动态，是他手工制作的弹弓的图片和介绍。

　　这种精美的小物件的杀伤力不大，而且弹弓张做的全都是手把件大小的小玩意，东西虽然小，但售价不菲，几百块的是比较普通的，材质好一点的、上档次的都要几千块。如果是找他私人定制的话，一套流程下来可能得需要个万八千块的。

　　弹弓张会为了宣传把自己做好的弹弓发在微信朋友圈里，倒是方便黄粱去判断从花丛中捡到的这个小巧的金属弹弓是否出自这人之手。

　　虽然没能找到同一款的图片，不过从其他款式的弹弓的图片中，黄粱能确认自己手中印着‘弹弓张’三个字的弹弓出自这名手艺人之手。刻在木柄上的三个字算是一种商标和防伪标识。

　　没有任何犹豫，换上衣服后，黄粱开车直奔弹弓张开的店铺。一路无话，把车停在这条僻静的街道上。黄粱来到一片之前从未涉足过的街区。这条街道两旁全是一间间小商铺，大多与餐饮有关，夹杂着几间药店和综合商店。

　　这就让挂着木制招牌的小商铺显得格格不入，招牌上龙飞凤舞刻着‘弹弓张’三个大字 ，还有一串竖着排列的小字：始于1868年。

　　祖上就是干这个的？黄粱收回目光，推开车门走向那扇雾蒙蒙的玻璃门。推开门走进屋内，他打量着这间小商铺，两把木质椅子靠墙摆放，玻璃茶几多少破坏了这份古色古香。墙上只挂了幅字，写着‘和气生财’四个大字。

　　靠门口的位置放着一盆长势喜人的龙脊，与之相对的是摆在椅子上的发财猫，手臂仍在轻轻晃动，只不过这东西上面蒙着一层灰，像是很长时间没被打扫过。

　　通往店铺后半段的门框挂着门帘，门框旁摆着一张煞风景的电脑桌，上面是一台脏兮兮的显示器。

　　黄粱瞥了眼放在电脑桌面上的烟灰缸，几乎要被烟头填满了。电脑桌旁摆着的工具台上凌乱散落着各种工具，却不见使用工具的人。

　　黄粱轻咳一声，冲着挡着门帘的门框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过了半晌，塔拉着拖鞋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门帘被人掀开，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白衬衫的男人走出门框。这位不修边幅的大哥腰围都比门框宽，导致他在穿门而过时不得不侧着身子。1米7的身高，体重绝对超过200斤！

　　那一头茂盛但油腻的头发就像是一大团海菜被塞在那个上窄下宽的脑袋上。黄粱无法判断这人的具体年龄，他可能才20多岁，也可能50多了。浑身肥肉和粗糙暗淡的皮肤让他处在一种独特的状态。

　　黄粱通常管这种人叫做神仙。他们可以脱离整个世界，独自绽放。

　　拉过来电脑桌旁的转椅，这男人看都不看站在自己店内的黄粱一眼，一屁股坐在了那把可怜的转椅上。黄粱都替那把椅子感到揪心，生怕会在下一秒中分崩离析。好在椅子承受住了这份压力，只发出几声呻吟、往下降了几公分。

　　“请问您就是弹弓张吗？”黄粱问。

　　坐在工作台前、拿起砂纸旁若无人的给手中木料打磨的男人无动于衷，沙沙的声响和飘起的木屑充斥在这间急需打扫一番的商铺内。

　　男人慢了一拍的回答：“对，就是我，我现在已经约满了，三个月之后再过来吧。”

　　“我找你并不是为了制作弹弓——”

　　“那你是来干嘛的？推销东西？我不买。”男人厌烦的说。

　　“是更重要的事情，请问您见过这个人吗？”黄粱把打印好的图片拿出来，放到男人面前的台面上。

　　这人只是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就用厌烦的语气说：“没有，没见过！你要没什么事儿就走人，没工夫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