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黄粱困惑的看向陈建军,“您不是说现在没发现任何疑似凶手的生物检材吗?既然如此又何谈重大突破呢?”
“的确是没什么直接证据,不过刘畅这位名被害人的出现,让专案组第一次找到了被害人之间的关联。”陈建军回答道。
“被害人之间的关联?”黄粱皱起眉头,“您能详细说说吗?”
“是居住地。”陈建军说,“刘畅遇害前五起命案发生在不同的城区,案发地点之间相隔的距离在数公里到数十公里不等,看似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难不成刘畅她——”
“对,她的出现打破了这一设想。至少从当时来看是这样。”陈建军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事后证明专案组当时想多了,李林平当年就是随机的去某个地点,然后随机的选择目标。”
“但是当年您和专案组的诸位同僚并不这样认为。”
“对,因为刘畅居住的那座小区之前已经有一名死在‘月牙杀人狂’手中的年轻女性了。”
黄粱不由得屏住呼吸。“原来如此...怪不得专案组的诸位前辈会感到兴奋。同一个小区里接连出现两名疑似死于同一名凶手之手的被害人,任谁都会去考虑两名被害人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对,但经过一番调查之后,我们最终排除了两名被害人认识的可能性。”
“这样啊...”对这一结果黄粱并不感到惊讶。毕竟杀死两人的本就不是一个人。“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吧。”
“放在现在看来可能就是一个偶然的巧合,李林平偶然在刘畅居住的那个小区中挑选了一名年轻女性下手。而杀死刘畅的凶手可能是因此得到启发,生出了模仿杀人的念头。哎...只能说是命运作弄啊。”
黄粱若有所思的说道:“陈老,如果在刘畅的关系网中存在居住在那处小区或是居住在附近的人,是否能够设想正是此人偶然目击到了之前发生的那起命案的被害人的尸体,导致此人知晓‘月牙杀人狂’会对尸体做的种种令人发指的行径呢?”
“小伙子脑子转的倒是不慢。”陈建军赞许的点点头,“的确,如果情况果真如此的话,在逻辑上就能解释得通了。但很可疑,你想到的这一设想陈局当年也想到了。”
“这样啊...”
“陈局可不是一般人啊,那是人中龙凤,他如果对职位的迁升更加上心的话,绝对不止是京阳市公安局局长。”陈建军感慨道,“我这辈子很少服人,陈局算是其中一位。”
黄粱默默地点点头,虽然他对陈局知之不多,大部分都是从被人的口中听到有关他老人家的传说。当黄粱进入总局的时候,陈局已经很少冲到第一线了,但是他坐镇中军帐、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黄粱也亲眼见证过数次,的确给人一种不得不敬佩的感觉。
“当年陈局就设想过和你所说差不多的情况,怀疑凶手可能是居住在刘畅家附近的人。而且重点对刘畅的关系网进行梳理。遗憾的是,刘畅认识的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她之前的同学和单位的同事——没有人居住在她家附近。”
“一个人都没有?”黄粱不死心的问道。
“在不具备不在场证明的人中,一个都没有。”陈建军说道,“刘畅平时上班都是骑自行车,她工作的恒达超市距离她家的话,骑行需要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近不远吧。”
“这样啊...”
“她高中也不是在家附近读的,而且是住校。”
黄粱叹了口气。他本就清楚自己一个人的智慧不可能比得上当年的专案组,单单是陈局一个人就把他给完爆了,更不用说专案组中可是卧虎藏龙,集中了当时京阳市警界中的中坚力量。那些名字一个个在当今可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但黄粱还是感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当年为了找出这个符合条件的人,我们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啊。不光是彻底调查刘畅的关系网,还把那名和她居住在同一小区的另一名被害人的关系网再次彻查了一遍,并对比研究这两名被害人的关系网是否存在交集。”
黄粱嘀咕道:“肯定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倒是发现两名被害人认识的熟人中有彼此相识的情况存在,但你说的没错,的确没发现任何称得上可疑的情况。”陈建军回忆道,“调查进展到这里基本就停滞不前了,走进了死胡同的专案组再没能更进一步。”
黄粱默默的点了下头。
“刘畅之后又发生了数起凶杀案,专案组的注意力也就分散到这些新近发生的案件上。这一番鸡飞狗跳的状况持续了整整一年半。小黄,你敢信吗?整整一年半的时间里,几乎京阳市所有说的上号的警察都在忙着抓捕‘月牙杀人狂’,而最终的结果是,十六年后这个混蛋竟然TM是自己蹦出来的!”
开车返回解忧事务所的路上,陈建军老爷子那愤懑的语气仍萦绕在黄粱的耳畔,久久不肯散去。对于当年参与过调查‘月牙杀人狂’的众多警员而言,这一结果肯定是即意外又苦涩的。
黄粱的心情同样如此,意外又苦涩。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是当真正面对惨淡的局面之时,黄粱构架起来的心理防线还是立刻坍塌溃败,不堪一击。似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难不成真的要硬生生的趟出一条路开?
问题是第一步该如何迈出呢...
推开门,走进客厅的时候,张芷晴正躺在沙发上,枕着金毛犬豆眼的大肚子,百无聊赖的刷着平板电脑。对于外出归来的黄粱,她看都没看一眼,只说了声‘回来啦’。
黄粱把外衣挂在衣架上,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没有理会满脸谄媚微笑的豆眼,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双手里,疲惫的低头不语。
“没什么收获?”
黄粱瓮声瓮气的说道:“收获不少,但对找到杀害刘畅的真凶帮助不大。”
“那就是没什么收获。别安慰自己了。”张芷晴一针见血的说,“说实话,你才见了几个人啊,能有收获就奇了怪了。当年1223特大连环杀人案可是震惊全国的大案。京阳市至少有一半警力都参与过调查,要是让你三两天给侦破了,那就真没天理了。”
“1223特大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已经落网了。至少身份已经明确。”黄粱说,“我要找的不是李林平,而是杀害刘畅的凶手。这个人很可能只杀了刘畅一人,但狡猾程度和李林平相比不遑多让。”
“倒也是...”张芷晴说,“我们只能相信杀死刘畅的人肯定是刘畅认识的人,否则我们就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人也得了绝症,也没多长日子可活了,而且也是个爱出风头、想要在临死之前给后代留点东西的混蛋。话说什么样的女人竟然敢给李林平这样的杀人魔头生孩子?她这是抱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觉悟吗?搞不懂...”
没有理会张芷晴的犀利吐槽,黄粱仍保持着脸埋在手心里、头向前插在两腿之间的怪异坐姿。他虽然不想去想这件事,但他很清楚,张芷晴说的就是事实,如果杀害刘畅的人也是像李林平这样随机挑选被害人的话,他几乎不可能在十六年后的今天找出这人留下的蛛丝马迹。难度绝对不亚于在太平洋中寻找某一滴特定的水珠。
“————你也不用感到太气馁,就算你最终没能挖掘出真相,也只有王奶奶会感到不甘心。这话我知道有些伤心,但的确是事实。而且要我说,她老人家肯定已经有所觉悟。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黄粱默默的点了点头。
“很好,达成共识。一会儿你打算吃点什么?披萨还是火锅?要不咱们出去吃吧。我想吃海鲜自助了。”
“还吃海鲜自助啊?”黄粱抬头看向她,“前天不是刚吃过吗?”
“吃不过不行啊?你对海鲜有意见?还是说你对我有意见?”
“我现在只对杀死刘畅的凶手有意见。”黄粱嘀咕道,“行吧,你说吃啥就吃啥。现在还早,你等我歇一会儿咱们再出门。”
“行,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嗯。”黄粱起身向卧室走去,裤子口袋中突然传来一声微信的提示音,黄粱立刻把手机掏了出来,“她通过我的好友申请了...”
“谁啊?让我看看是那个小狐狸精通过你的好友申请了。谁啊谁啊?”张芷晴立刻冲到黄粱身旁,不住的打量着他的手机屏幕,“呦呵!果然是个美女啊,不过这年龄和你差距不小啊。黄粱,你这是转性了?开始喜欢御姐风的轻熟女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是徐蕾。”
张芷晴阴阳怪气道:“哎呦喂,发展不慢啊,连人家的芳名都知道了。”
“这人是刘畅生前的闺蜜,还用我再解释什么吗?”
“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嘛,真的是,我是那小心眼的人吗?我眉心多宽啊。”张芷晴若无其事的返回到沙发上,继续枕着豆眼的大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