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开玩笑吧?”黄粱紧张的注视着欧阳倩的后颈,此刻的他可没有什么心情关注那白皙紧致的皮肤。
“你觉得呢?”
“嗯...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黄粱自我安慰道,“要是那个什么该死的‘公司’真的打算弄我的话,我也只能受着。”
“我还以为你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口号,至少会说自己并不害怕。”
“我当然害怕。”黄粱坦然的回答,“我现在就是一普通小老百姓,我会受伤、我会流血、我也会怕死。这个世界上有值得我付出生命的人和理想,但我希望永远不要碰到必须做出这种选择的情况。”
“你...还真是坦诚。”
“如果没必要的话,我更喜欢说实话。”
“因为不喜欢说谎?”
“因为懒。”
“好理由。”欧阳倩微微一笑,“过一段时间,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和‘公司’有关?”
“不然呢?”
“危险吗?”
“不清楚。”
“嗯...好吧,算我一份儿。”
“犹豫了两秒钟。”
黄粱苦笑着问道:“我犹豫一下都不行吗?”
“犹豫就会败北。”
“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呢...”黄粱摇摇头,把杂念清空。“反正我和‘公司’也算是不共戴天,或早或晚,这都是我必须直面的问题。我有个疑问。”
“问。”
“‘公司’的规模究竟有多大?”
“不清楚。”
“你原本可是隶属于‘公司’的‘执刑者’,你应该——”
“我只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仅此而已。你会把所有秘密都透露给杀人的工具吗?”
“行吧...”
“我只知道,‘公司’是一个跨区域的犯罪组织——不,这样形容不准确,如期说是组织,不如把它当成是一个平台。”
“平台?现在干坏事都向平台化发展了吗?”
“‘公司’存在的根本原因是获取利益。在你眼中什么东西最有价值?”
“时间。”
“很接近。是信息。”
“信息?”黄粱皱眉问道,“我大致理解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公司’的本质接近于‘暗网’,是这样吗?”
“‘公司’比‘暗网’更加具体。它的存在囊括了信息的收集和交易,以及利用各种手段——合法的或违法的——使信息转变为财富。‘公司’不是某个组织的代称,而是许许多多隐藏于阳光无法照射到的阴影中的人或实体。”
黄粱嘀咕道:“我有点听糊涂了...”
“我曾经隶属于的组织是一个小的有机体,它被称为‘公司’,这个世界上有着许许多多类似‘公司’的团体或个人,它们共同组成了一张包围这个星球的看不见的网,操纵着人类发展的进程。它们彼此之间或合作、或争斗、或平行发展,依靠着追逐利益的贪婪欲望而行动着。”
“也就是说,我们要对付的只是一大群坏蛋中的某一个而已?”
“怎么?给你一个支点,你还真的打算撬动地球?”欧阳倩毫不留情的说,“时代的确会选出一名代言人推动巨变的到来,但我敢保证这个人一定不是你。”
“我也没这么大的抱负...行吧,我大致了解‘公司’的含义了。简而言之,就算我们最终摧毁了‘公司’,其实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影响。”
“没错。”
“行吧,你还真是会给人加油打气。”黄粱苦笑着说道。“不过至少不会带来坏的影响。这个世界上少几个利欲熏心的混蛋总好过让他们继续危害一方。”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欧阳倩语气平淡的说,“不背负恐惧的活下去。”
“那就从力所能及的事情开始做吧。随便问一句,你的帮手就只有我吗?”
“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额...我还是觉得人多力量大。”
“我不会强迫你,要是害怕的话你可以躲远点。”
“算了吧,我这人懒的躲起来。”黄粱回答,“长痛不如短痛。谢谢你啊,欧阳,为我答疑解惑。”
“如果你想活下来的话,最好清楚自己面对着什么样的敌人。”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你曾暗示过‘公司’中有人站在我们这一边。这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是打算等我断气的时候才告诉我吗?”
“还不是时候。”欧阳倩叹了口气,“如果时机成熟的话,你会知道所有的答案。希望到时候你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行吧。无知才会幸福吗?与其当个无忧无虑的傻子,我还是更想做个死得明白的白痴。”
“果然和她说的一字不差...”
“什么?谁?”
“没什么。把嘴闭上,我要休息。”
“好吧。”
六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黄粱基本把时间都花在看书上了。当他和欧阳倩走出三平市高铁站的时候,太阳的余光把天空染成了金红色,晚霞美轮美奂的美景让他不禁驻足欣赏。
“你不冷吗?”拍下几张还算满意的照片,黄粱收回手机,问向穿着短裙的欧阳倩。“是先吃饭,还是直接启程去金沙市?”
“到地方再吃吧。”
“听你的。”
坐上一辆等客的出租车,两人向着金沙市这座北方小城一步步接近。开出租车的司机师傅是一位沉默的中年大叔,全程一直保持着高冷,说出来的字一双手就能数的出来,这反倒是让黄粱感到有些尴尬,坐在静默的车厢中,他只能看车窗外萧瑟的风景打发时间。
耗费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黄粱和欧阳倩来到了金沙市火车站前的广场。天色这时刚刚变黑,天空是一种阴沉的深蓝色,略显破旧的广场上却是热闹非凡,在亮起的路灯灯光的照耀下,好几拨由大爷大妈组成的方队在站前广场上争奇斗艳。
最让黄粱无法忍受的还不是那些辣眼睛的打扮和舞姿,而是混杂在一起的各色舞曲。低音炮像是存心要把广场上每个人的耳膜轰穿一般,音箱爆发出的音乐声震得黄粱头皮发麻,他的心脏也被拐的失去了跳动的节奏。黄粱突然对心律不齐有了切身的体会。
“走吧!”黄粱捂着耳朵冲欧阳倩喊道,“我快要被击毙了!”
欧阳倩拉了拉黄粱的衣袖,两人向人行横道走去,街对面有一间连锁快餐店,对于他们而言正是绝佳的避难所。
推门走进快餐店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黄粱的耳朵出现了耳鸣的状况,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失。在店里一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来,黄粱一边扣着耳、一边走向点餐台,欧阳倩则走向了卫生间。当他端着两份加了狮子头的咖喱鸡丁盖饭返回的时候,欧阳倩已经回到座位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热闹非凡的街景。
“吃吧。”黄粱把食物放下,“时间刚刚好,你能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去购物。”
“嗯。”
“你觉得呢?吕金华是杀人凶手吗?”黄粱边问边把那颗小小的、简直是对‘狮子头’这三个字侮辱的淀粉丸子一口吞下,十多个小时没进食的他早已经饿过劲儿了。
“不清楚。”
“我觉得他是。”
欧阳倩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黄粱自顾自的分析着,也不管对面的人想不想听,他说:“和吕金华通行的陈雨九点钟左右就睡着了,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你不觉得入睡的也太早了点吗?她明知道自己的上司不是什么正经人,和吕金华独处在软卧包厢中的时候更应该打起精神。明摆着是吕金华做了手脚,八成是给她下药了。”
“你说是就是吧。”
“我之后给陈雨打过电话,她回想起在上车后不久,曾短暂的离开包厢去卫生间方便。吕金华可以趁机在她的饮料中加入药物。”
“嗯。”
“趁着陈雨睡死的这期间,吕金华就可以从T210离开,然后换乘其他的交通工具赶赴京阳市。他的选择很多,飞机和高铁都可以让他即时赶到自己的亲叔叔家。我个人倾向于火车,不需要折腾。他只需要经过一番乔装打扮,耐心的等待另一辆行驶速度更快、停靠京阳市的火车。一旦出了任何岔子——比如说查票的时候被发现,他大可以终止杀人计划,另寻机会。”
“嗯。”
“躲在卫生间里是一个躲避查票的好选择,如果一切进行的顺利的话,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赶到死者的家中,将那位独居的老人杀死。问题出在他是如何返回T210。”黄粱皱眉说道,“陈雨说她是在3号早上7点26分被吕金华叫醒,吕金华必须在次之前返回到火车上。这之前T210最后停靠的一站是博明市,从6点13分停靠至6点22分。吕金华没有足够的时间从被害人家中赶到博明市火车站。至少利用人类目前存在的交通工具做不到。如果他会瞬移的话当我没说。”
欧阳倩淡淡的说:“时间把戏。”
“对,他一定玩了个时间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