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愣在原地,仰头看着房门的方向,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个秃顶男人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我错过了什么?比赛?啥比赛?我运气不好,被补充进来?都TM是什么呀?该死的,难不成这地方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由于脖颈实在太过酸痛,黄粱只能无奈地重新躺平。他紧闭双眼,试图理清楚混乱的思绪。现在的每一分体力都无比珍贵,他不打算再继续大吼大叫下去,那样做只会让存活下去、从这里逃出的希望减少。
不知道躺了有多久——黄粱甚至不确定自己中途有没有昏睡过去,他只觉得被头上刺眼的白织灯晃得头疼,只能眯缝着眼睛。身下的这场床也很不舒服,与其说是狭窄的单人床,黄粱觉得那更应该是一架铺着单薄床单的手术台,他就是一名即将被做切除额前叶手术的精神病人!
紧闭的房门被人悄无声息的打开时,黄粱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思绪凝固成一团,宛如被淋上水动了一晚上的麻绳。直到那人走到了身旁,人影覆盖到上半身,黄粱才发现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睁开眼的瞬间,他看到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是方才那名秃顶的中年男人。
“睡够了吗?”秃顶男人用沙哑的声线说话。
黄粱无比虚弱的呢喃道:“松开我...”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比刚苏醒时还要孱弱,躺着一动不动耗尽了他身体内的能量,黄粱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
“你开始都会不适应,没什么大不了的。”秃顶男人边说边解开固定住黄粱手脚的皮带,“放轻松点,你迟早会适应的。也不一定,这取决于你能不能挺到那一天。”
“你...什么意思?”黄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没什么,我可不能抢在‘她’之前为你揭晓谜底,‘她’会生气的。相信我,千万不要惹‘她’生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所有花——包括我在内——都会一并受罚。”秃顶男人用严肃的语气叮嘱道,“在花圃里生存下去的第一要诀:永远不要主动问问题。”
“呃...他是谁?”黄粱立刻就打破了‘第一要诀’,“这是个人吗?”
“不然呢?还能是拖鞋?行了,”秃顶男人拍了下黄粱的大腿,“你试一下,能不能自己走,别逞强,也别打算袭击我,从这里逃走。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冒出几个白痴来。”
黄粱咽下一口口水,他的确一直打着解脱束缚后就立刻逃走的心思,不够当他尝试着凭借自己的力量从单人床上下到铺着厚地毯的地面时,他立刻放弃了这一念头。别说是逃走了,黄粱发现自己连独自站立都做不到,两条腿软的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扶我一把。”黄粱吃力的将自己的左腿挪到一旁,和右腿并拢,“这里究竟是哪儿?”
“花圃。”中年男人吃力的将黄粱架起来,他的身高比黄粱矮上一些,身形也要单薄上不少。秃顶男人刻意握紧黄粱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时刻保持着戒备之心。
黄粱也不敢轻举妄动,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别说是个成年男性,即便来两个刚能满地跑的,都能把他打个满地找牙。因为身体的虚弱,连带着黄粱的精神也萎靡不振,他完全提不起精神。
缓慢的,黄粱艰难的被秃顶男人半托半拽的带走房间。来到走廊上时,黄粱平尽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去观察四周的景象。他发现自己身在的这栋建筑貌似和医院或是疗养院相去甚远,走廊并不宽敞,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张人像油画,被装裱在画框中供人瞻仰。
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油画中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男性,而且全都是亚洲人的面孔,没有发现白种人或是黑种人。每一张油画都仿佛是一张照片,栩栩如生,和画中人视线相交时,黄粱感觉自己真的从这些人的目光中读懂了某种强力的情绪,每一幅画、每一个人的目光中蕴藏的情感都不尽相同,让他大受震撼。
能让黄粱这种几乎毫无艺术鉴赏力的人产生同情,可想而知走廊上作为装饰的人像油画有多么珍贵了。
“这些画...”没等黄粱把话说完,搀扶着他的秃顶男人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他想问的话,直接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对,都是真人。其中大部分我都认识。”
“你认识?”黄粱愣了一下,“是说你见过画中的人?”
“对,真人和画相比,我还是更喜欢看画。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混蛋,只有当他们闭上嘴不说话时,才能表现出几分美感。顺便说一声,我是栀子花。”
“什么?”黄粱不是没听清,他只是认为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你是什么?”
“栀子花。”秃顶男人重复道,“花语是卑微的爱。‘她’总是能找到最适合我们的名字,几乎从来不会看走眼。”
“呃...名字?”
“对,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你也会有一个花名的。顾名思义,花的名字。”
“花名?”黄粱困惑到了极点,几乎无法正常思考,“你应该有自己的本名——”
“在花圃里绝对不能说出自己的本名!”秃顶男人毫无征兆的大发雷霆,他扭头看向黄粱,脸部肌肉剧烈的扭曲着,带动着皱纹变化出令人作呕的图案,“绝对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更不要去追问其他人的名字!在拥有自己的花名之前,你就是一根草,听懂了吗!”
“呃...我、我知道了。”黄粱点点头,抬起手擦了一把脸颊上沾到的口水。
“只是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犯蠢的话,所有人都将一并受罚。在花圃中生存的第二要诀:绝对不要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上。这句话我几乎对每一个新来的人都说过,那些不当回事的白痴无一例外,全都没挺过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