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把肖国富的呼吸机管子拔掉的吧。”
肖强突然楞住了,起身的动作僵硬在原地。过了几秒钟,他缓缓的坐回到长椅上,注视着前方不远处正在嬉戏打闹的两只流浪狗,平静的说道:“你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我前几天去了一趟你父亲去世时所住的医院。和他的主治医师聊了几句。”黄粱说,“结合我听到的情况,我不禁怀疑你父亲的死或许不单单只是一场医疗事故。”
肖强冷哼了一声。“你对我似乎很上心啊。”
“当然,不得不上心。”黄粱说,“毕竟你和我的一位委托人的妹妹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我和你与你的委托人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更和你委托人的妹妹的死——”
“范冰是你杀的。”黄粱平静的说,“你我都清楚这一点。在我面前你就不需要再伪装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信我,我比你预想中的还要了解。”
“哦?”肖强玩味的看着黄粱的侧脸,“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私自利。为达目的誓不罢休。”黄粱说,“残忍,冷酷,疯狂,偏执。还需要我继续列举你的性格特点吗?在这方面我有一肚子话想说。”
“谢谢你的夸奖。”
“你动手杀害范冰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存在妨碍到你了吧。”黄粱说,“如果不切断与她的关系的话,你与王守佳的女儿王可可就没办法顺利成婚。那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绝对无法原谅在她怀孕待产期间,你去与别的女人鬼混。”
“你是在编故事吗?”
“我是在讲故事。”黄粱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一个充满了血腥与诡计的故事。”
“你证明不了什么。”
黄粱长叹一声。“是啊,虽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你做的很成功。肖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用甜言蜜语欺骗范冰的,但是你的谨小慎微让你与她的关系几乎被完美的隐瞒了。如果不是几个小小的细节被范冰的哥哥范明注意到了的话,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很可能会伴随着范冰的死而石沉大海。”
肖强有恃无恐的说:“我甚至没听过范冰这个名字。”
“你就继续装吧。”黄粱轻蔑的说道,“或许是范冰想要公开与你的关系,所以你决定动手除掉她。你为了自己的未来,甚至有弑父的嫌疑,杀掉一名情人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一个很难做出的决定吧?不愿回答?哼,那我来说。
“为了把范冰的死伪装成是自杀,你煞费苦心。你首先想到的了你平时出入范冰所住公寓的方法:通过公寓一层的公共厕所的窗户,进入到公寓楼内。这样就可以避免你被门卫或是公寓楼门口的监控器拍摄到。
“你平时都是翻后墙进入到怡乐公寓内,然后让范冰帮你把公共厕所窗户打开,来与她私会的吧?用这种方式的确可以掩人耳目的进入到公寓楼内。但问题是你把范冰杀害之后你该如何悄无声息的离开呢?
“关于这一点,我思索了好久。你是如何制造出密室的你?把范冰的房间布置成密室很简单,只需要从她手中要到房间的钥匙即可,这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而如何把那栋公寓楼也伪装成密室,才是难点所在。
“是你的一篇研究生论文点醒了我。还记得吗?你发布的一篇有关‘记忆合金’的学术论文?里面详细阐述了这种根据温度变化会发生形变的新型合金的特性与实用前景。看到这篇论文的时候,我茅塞顿开。
“你的手法应该是这样的。利用公寓一楼的公共厕所的窗户进入到公寓楼内,给你打开窗户的人正是被害人范冰,她绝对不会想到,是自己亲手把死神领进了房间。将范冰弄晕,灌入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你清除了房间内的痕迹,把房门锁上制造出密室的假象。这是第一步。
“最为关键的是第二部,你带着实现准备好的由记忆合金打造好的金属条,替换在公共厕所窗户上的搭扣锁上,然后通过窗户离开公共厕所,关上窗户再翻墙出去。你所使用的记忆合金在遇冷后会慢慢形变,从‘L’形变成‘一’字形,这样的话,窗户的锁扣就会锁上,金属条会插在插销中。怎么样?我说的与事实偏差大吗?”
啪啪啪,肖强缓慢的鼓起掌来。“好一番长篇大论。”他冷笑着说道,“胡说八道先生,需要我去给你买瓶水来润润嗓子吗?”
“警方在范冰死后调查过那间公共厕所,有照片为证,当时窗户上的金属搭扣是全新的金属条。而我前几天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上面布满了斑驳的锈迹。”黄粱盯着肖强那张英俊的面容说道,“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在事发之后,你去回收了那块记忆合金,销毁了证据。”
“通通都是无稽之谈。”肖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能拿出我做过你口中这些事情的证据吗?”
黄粱双手握拳,因为用力过猛而不停颤抖着。他强忍着把身旁这个混蛋的脸砸成肉酱的冲动。
“不能。”黄粱抿进嘴唇,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我甚至无法证明你与范冰之间的关系。”
“所以说,胡说八道先生——”
“我叫黄——”
“——你叫什么我根本不感兴趣。”肖强冷漠的说道,“我只有一句话想要对你说:离我的生活远点。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
黄粱嘴角微微上扬。“你在威胁我。”
“不,只是一句忠告而已。”肖强耸肩说道,“我岳父认识一位在业界很知名的律师,如果你不想站在被告人的席位上,为诽谤罪而向我当庭道歉的话,你最好不要在我的视线之内再出现,听清楚了吗?”
黄粱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我需要逃吗?”肖强表情夸张的说道,他站起身俯视着黄粱,“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一段崭新的旅途。而你只是一条无足轻重的臭虫。再见,胡说八道先生。”
在肖强放肆的嘲笑声中,黄粱只能沉默的注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混蛋。”
自那之后,黄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听闻到肖强或是范明的消息。直到他在看京阳市的早间新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则社会新闻。
虽然电视机画面上的死者和肇事司机的照片都做了马赛克处理,报道中提及的名字也不是真实姓名,但黄粱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两个人。
死在这场交通事故中的人是肖强,而撞死他的司机正是范明。
看到这一幕黄粱立刻就楞住了,大脑宕机了足有一分多钟。张芷晴连连喊了他几声,他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他呢喃道。
看到黄粱的反应,在结合之前调查的情况,她大致上也搞清楚状况了。“范先生他、他为了替妹妹报仇,所以故意把肖强撞死了?!”
黄粱转身看向他,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肩膀。“你告诉他了?你把调查到的情况告诉他?”
“你松开我,黄粱,你弄疼我了!”张芷晴挣脱开黄粱的掣肘,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没好气的说,“我什么都没和范先生说。你以为我是第一天当你助手吗?什么该和委托人说,什么应该瞒着委托人,我能分辨清楚!”
“可是范明他是如何——”黄粱突然沉默下来。
他回想起那天自己约肖强和公园见面的时候,在前往公园的路途中,在后车镜中留意到似乎有一辆出租车跟着他,当时他没注意,因为他把停车在公园外后,那辆出租车径直的开了过去。现在回想起来,或许范明就在那辆出租车里!
难不成那段时间,范明一直蹲守在事务所外?黄粱想,他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把自己的怀疑一说,张芷晴立刻表示赞同。“肯定的,你突然单方面的停止调查,告诉范明不再接受委托,他肯定一肚子疑惑。来事务所门口堵你也正常。”
“该死...”黄粱用力的砸了下膝盖,“我就是怕把事情告诉他,他会冲动行事。没成想还是——哎...”他把脸埋在手掌里。
“阴错阳差的,老天爷总是不让事情朝着我们设想的方向发展。”张芷晴安慰道,“黄粱,不是你的错,只能说造化弄人。你也不想这样的。”
“范明他、他已经失去了妹妹,我不想看着他再毁掉自己的人生。”黄粱哽咽的说道,“现实不可能像故事中那样,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太晚了,我找不到证据能够证明肖强是杀人凶手,芷晴,你相信我,我真的找不到,我尽力了,但是——但是太晚了啊...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范明...”
在张芷晴的怀中,黄粱哭得像是个孩子。泪水浸湿了衣衫,在他压抑的呜咽声中,挂在门旁的风铃轻轻摇曳起来,发出清脆的哀鸣。
风铃,又名招魂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