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要去面对,但我真的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杜子明的行动不难猜测。从得知他把那东西转到地下金库后,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把那东西再次转到更加安全的地方。杜子明这老头的心思真的很好猜,无非就是‘同一个弹坑不会连续被两枚炮弹击中’。他把那东西藏在之前惨遭洗劫的典当行里,就是算准了刘强那伙人就算是再疯狂、再想要报复他,也不会第二次光临被他们亲手洗劫一空的典当行。
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不清楚另一间典当行现在是什么情况,肯定十分热闹。但这间杜子明正在赶往的典当行,却是一片静默祥和。谁会想到在警方实施诱捕计划的同一时间,杜子明这个遭受了上百万损失的受害人,竟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家中等待消息,而是偷偷坐着一辆车前往他名下的另一间遭遇洗劫的典当行,去取那件价值连城但也万分危险的东西。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有太多人付出了生命。我握住方向盘的手越发用力,虎口的皮肤绷紧,摩擦着方向盘上凸起的橡胶颗粒。微微痛感将我从思索中唤回现实,用力摇了下头,我暗暗告诫自己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
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再往前开两条街,就会看到那间被洗劫一空的典当行。即便到了此时此刻,我仍有机会一走了之,只需要在下一个十字路口随便挑个方向或是直接掉头。这一晚上我可以把舞台完全交给警方和杜子明,不用去掺和任何事情,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我。
但我一步步走到今天,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让机会在我眼前白白溜走。当然不会,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不光是对死去的人是一种亵渎,对我自己也是最大的背叛。
我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了...从决定回来的那一刻,我的结局就已经注定。这一路走来,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变故,但跌跌撞撞的,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晚。
“杜子明...”注视着前方那辆豪车的车尾灯,我小声呢喃着,“享受你人生的倒计时吧。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阵疾风骤雨突然敲打在我驾驶的这辆租来的车上,猝不及防之下我被吓了一跳。噼里啪啦的雨声瞬间就将风挡玻璃模糊成了一块晕开彩虹的画布,我赶忙打开雨刷器,在四周同行车辆爆发出的刺耳喇叭声中,再次将目光锁定在前方那辆平稳行驶的豪车上。
雨天很好,适合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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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还真来了!下雨天竟然还这么敬业?你说你有这份毅力,花在正经事上,就算不能扬名立万,混个小康生活还不是绰绰有余?怎么就非把这份劲头用在邪门歪道上呢?
宋宁注视着那两个穿着雨衣向典当行后门走去的男人,只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这两个穿雨衣的人已经在这条后巷内来来回回经过了三次!这是他们第四次返回到这间典当行的后门附近。前三次经过时,他们的举止就已经引起了宋宁的关注。越是想要装出正常,肢体动作看起来就越发僵硬。
在这个后半夜2点多的风雨交加的夜晚,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来回回、在这条没被路灯照亮的灰暗小巷中折腾呢?
看到这两个人又一次向那扇后门磨磨蹭蹭的接近,宋宁意识到‘瓮中捉鳖’真的成功了!真的钓上了鱼!
强忍住发出命令让蓄势待发的行动队员实施抓捕,宋宁保持着克制。还不能确定那两个人百分之百就是马在明和李石,等到他们撬开那扇后门、进入到典当行后,才是实施抓捕的最佳时机。
反正这条后巷的所有出口都已经被警方布控,除非这两个人能原地生出一对翅膀,飞向乌云密布的夜空,否则是绝对无法做到金蝉脱壳。
赶紧的,别再磨蹭了,都已经来来回回走三趟了,还想怎么着啊?宋宁在心中小声嘀咕着,透过窗帘缝隙注视着那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慢吞吞的向那间典当行的后门接近。
这两个人的身体由于被宽松的雨衣整个罩住,无从判断的体型和性别,不过马在明和李石两人足有半头多的身高差,倒是和这两人的身高差距符合。马在明要高上一些,李石更矮,两人的年龄差距不大,只有五岁。
正当宋宁琢磨着这两个人谁说了算的时候,个子高一点的雨衣男在后门前停住脚步,他蹲了下来,像是在系鞋带。个子矮的雨衣男站在这人身后,左右打量着这条后巷内的动静,他当然不可能看到躲藏在隐蔽之处的行动队员,如果他们知晓此刻足有几十双眼睛正默默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想必早就被吓得把腿就跑了吧,不,肯定是腿软跑不动。宋宁忍不住胡思乱想。
高个子男人不再装作系鞋带,他蹲在那扇后门前,手中拿着一个细小的工具,在雨夜中看的并不真切。这人撬锁的手法十分干净利落,短短几秒钟就将后门门锁弄开了。宋宁只感觉那人动了下手腕,眼前这扇被好几道门锁锁上的后门就轻而易举的敞开了怀抱,任人进入。
这座城市内绝大多数的门,全都是这种样子货。它们存在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保卫门后的人身财产安全,只是为了让安装门的人增加一点虚幻的安全感。除此之外别无他用。不想闯进屋子的人不会去动门,想要强闯的人门又挡不住。
呵,骗自己的门。
宋宁摇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抓捕行动上。他已经将对讲机举到嘴边,所有的行动队员都宛如搭在弦上的箭,只需要他说出‘开始行动’这四个字,就会立刻向那两名正闯入典当行的人影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