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写这封遗书的人并不是精神上有问题,他只不过是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和目标,仅此而已。这样的人在生活中比比皆是,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只不过是其中大部分人并没有把想法付诸实践的勇气和执行力,而你父亲恰好这两点比其他人强一些。我只能说对于你的失去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我不认为能帮上你。”
“可是——可是这封遗书虽然是我父亲手写的,但也有可能是别人逼他写下来的呀!”女孩语无伦次的说,“要是有人把我父亲绑到了那栋楼顶,逼他写下这封遗书,否则就就要他的命,他、他为了自己的命考量,他也得写下这封遗书啊!”
“被逼写下的?”黄粱拿起那张打印在纸上的遗书,让那个女孩自己看,“你觉得字迹这么工整,甚至连一处涂抹更改的地方都没有的遗书,是你父亲被人强迫写下来的?如果你父亲有这样强的定力和心理素质的话,那他的确没有自杀的可能。”
黄粱的这番话多少有些过了,那女孩脸上受伤的表情让他意识到自己过界了,他赶忙缓和语气,对那女孩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并不是期盼你父亲是自杀身亡,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一切的一切,尤其是这封遗书,都在证明你父亲是自己选择跳下的那栋大楼。事已至此,结果不会由于你的个人好物而改变。你只能去接受这个惨痛的结果,让时间去抚平创伤,没有其他办法。
“当然,如果你需要额外的帮助,我认识一名非常专业的心理咨询师。”黄粱适时的拿出自己好友的名片,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他将找上门来的委托人转交给海莉去处理。
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么,好像有段时间没见到海莉了。黄粱边想着海莉的事情,边将那张名片递到陈思璐的面前。可那女孩却是看都不看,直直的盯着黄粱,她说:“我知道我父亲的死肯定另有隐情,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试图调查,可我不会,我什么都不懂,我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挖掘出那些秘密。
“我也很担心,担心自己可能步我父亲的后尘,我要面对的可是一名残忍狡猾的杀人犯!这个人把我父亲的死伪装成一次跳楼自尽。要是我被这人注意到的话,是不是我也会被他杀掉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我就浑身发抖。我承认,我不止一次的升起过放弃的念头,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吧,反正无论我能否调查出我父亲死亡的真相,他都永远回不来了。我只不过是在让我妈妈、让我身边的人痛苦。
“可我不能放弃。如果连我都放弃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肯去为我父亲的事情奔走。全世界都背叛了他,只剩下我,如果连我也放弃追逐真相,我父亲这一辈子过的就太可怜、太失败了。
“他做了一辈子老好人,孝敬父母,善待家人和身边的同事,朋友们搞好关系。从来都不会去做伤害他人的事情,他总是把吃亏是福这句话挂在嘴边。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我怎么可能可能咽下这口气?我必须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天下午我父亲会去到那处还没有竣工的工地,会从工地的那栋楼顶跳下去。”
黄梁默默听完了女孩的哭诉,只能说是可怜天下子女心。他再次拿起那份打印出来的遗书,盯着上面那一个个谈不上多么美观、但至少工整的字迹,试图去于写下这封遗书的离开人世的陈启华进行沟通。
不行,完全没有任何灵感。在黄粱看来,这封遗书的口吻稍显幼稚。很难想象是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有着稳定家庭的中年男人能写出的。当然不排除,在生命的最后一封信中,陈启华只想做回那个最纯真的自己,不想去用词藻或言语来为他的行为进行任何的解释或掩饰。
黄粱放下遗书,对面前泪眼婆娑的年轻姑娘问:“既然你父亲是在一处未竣工的工地的大楼顶跳下来的,当时就没有人目击到他坠楼的过程吗?”
“没有。”那女孩匆忙擦了把眼泪,回答道:“那处工地因为闹出纠纷,所以当时停工有段时间了。那个下午工地上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黄粱挑眉重复。
“没错。原本应该看守工地的两名保安擅离职守,他们去附近的网吧上网去了,那处工地无人看管。谁都可以进入到那处工地。”
“这可就不好办了。就没有监控探头记录下你父亲的身影吗?”
“我父亲的身影被记录下来了,但是有没有其他人也进出过那处工地就不好说了,因为不光是能从工地的两侧出口进出。那处工地是用那种薄铁皮拦起来的围墙,围墙上有好几处破损的大洞,任谁都能钻进去。在那几处缺口处发现了好多人的脚印。但是、但是这并没有引起警方的关注,他们从一开始就认为我父亲是跳楼自尽,毕竟有那东西存在。”那女孩悲伤的视线落在黄粱拿在手中的那份遗书上。
黄粱强忍住说: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想。他默默点了点头,把遗书放回到茶几上。“你父亲最近遭遇过什么重大变故吗?类似于家中有长辈过世或是遭遇裁员这些。”
“都没有。”那女孩低下头,嘟囔着回答。”
“有的是什么呢?”
陈思璐明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不情愿的回答:“我父亲几个月参加了一次公司组织的体检。”
“结果如何?”
“他被查出患有胃癌。”
“胃癌?”黄粱立刻表情一变。
女孩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黄粱的反应,她抢白道:“我父亲的胃癌是初期,只要按照医生的嘱托去治疗,甚至连手术都不用做。他完全没必要因为查出疾病就放弃生的希望啊。当我父亲查出胃癌的时候,我和我母亲特别担心。毕竟癌症这东西简直是最可怕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