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忙碌了一整天,只有这短暂的瞬间是完全属于我的。
冷血的老板啊,把员工几乎所有的个人时间全部占据。为什么即便到了下班时间,也不能大大方方的离开呢?只能干耗着装样子加班,忍耐难熬的时间。
每次回到家都在零点前后,运气好的话可能会在十点前返回这间一个月五千租来的房子——在老家,同样大小的房子的租金最多只要一千块。第二天早上七点钟,闹钟准时响起,我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融入到千千万万被生活摩擦的上班族中,忍受着寒风和拥挤的地铁。
我清楚,在这个城市中打拼的大部分年轻人都过着类似的生活,其中的大多数还没有我过的好——与刚毕业时每天耗在通勤上四五个小时相比,我的确应该感到知足。
但人永远不可能真的知足,否则的话我为什么不放弃梦想,返回家乡,过另一种更加闲适的生活呢?
梦想在其中当然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我想,如果我租住的这间房子的对面楼里没有住着那个女人的话,我可能许久前就坚持不住,放弃梦想了吧。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人。我甚至想不出任何词汇来恰如其分的描述出她的美。那种美是如此的摄人心魄,如此的令人难忘,对于我一个从四线小城市的单身男人而言,这种美太过炫目,甚至有些不真实。
不记得我第一次目睹到她的风采是在具体的那一天了,印象中应该是一个周末的下午。难得活该死于痔疮的老板没有让我去公司加班,我能够一觉睡到大天亮。和往常一样,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拿出相机随便拍点什么。
如果兴致高昂的话,我会出门搭乘地铁,在随意某个我没有去过的站下车,去随便拍点什么。
不过有时候我只是站在客厅的阳台上,用摄像机充当望远镜,窥视着对面楼内的住户们。这种偷偷窥视他人生活的举动能够缓解我的压力,让我沉浸在紧张和刺激的双重作用下。自我看来,有时候做些无关紧要的‘恶作剧’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不被发现就好。
在相机的镜头中,我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岔开双腿坐在瑜伽垫上,正对着阳台的方向。做瑜伽动作时,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但已足够让我惊艳。那一幕画面我记得非常清晰——我拍了几张照片,时不时会拿出来回味——穿着清凉健身背心和紧身裤的她不停的展示着身体的柔韧和曲线,让我忘记了眨眼睛。
自从那之后,只要有时间,我都会拿出相机和望远镜窥探她。
一开始,我天真的认为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但她给了我更多的惊喜。
这个美到令人窒息的女人并不是单身。
当然,她这么美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单身,她如此的富有魅力,如果能喝一口她的洗澡水的话,我不介意被人叫‘茶杯蛋糕’。
第一次在她家看到男人的那一刻,我心中燃起了强烈的妒火,几乎抑制不住冲着她家的方向大声叫喊的冲动。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完全让我放弃了思考,她和那个陌生的男人在客厅中云雨,甚至没有拉上窗帘!
这一幕让我彻底惊呆了,甚至忘记按下相机的快门。
为此我曾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没过多久我就释然了。只是失去了一次机会而已,几乎每隔几天,女人的家中就会有男人出现。
而且不是同一个男人。
到后来我已经懒得去分辨男人们之间的区别,我在意的完全不是他们,而是那个漂亮的女人。这一切在我看来是如此的正常,美到她这种程度的女人怎么可能感受成为某一位男人的禁脔呢?
她是女神,是所有男人们眼中的瑰宝。
甚至我为此感到高兴,或许我足够幸运的话,终有一天也可以一探芳泽?
好吧,我承认这只是个不切实际的美梦罢了。但是至少我还能看着,默默的注视着她。有时候我不禁会想,她知道有个男人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自己吗?可能不会吧,她一定早就习惯自己的容颜和身躯被男人贪婪的目光所注视。
今晚,和我不同,她并不会一个人孤枕难眠,她仍旧没有拉上窗户,但不是在客厅,而是在她的卧室中。
她也不喜欢挡上卧室的窗户。
这样很好。一个好的习惯,至少对我而言如此。我微笑着调试着三脚架上相机的角度。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
“黄粱,起床了!”
“干嘛啊?”黄粱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缝隙,转头看向冲进房间的张芷晴,“几点啊?让我再睡一会儿...”
“都七点多了!!”张芷晴不由分说的一把扯掉被子,狠心的黄粱从温暖被窝的怀抱中剥离出,“赶紧的,收拾一下,事务所一会要来人!”
“谁啊?”黄粱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一把推开了金毛犬豆眼的大脑袋,这狗只要看准机会,就会把它的口水沾的到处都是。
“我的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黄粱茫然的抬头看向张芷晴,“年不过了?你这是打算移民了?你英语不是还不错吗?”
“和你一比,是个人英语都不错。”张芷晴没好气的说,“我没事移什么民啊。张姐姐有事情来找咱们商量。”
“又是老师,又是张姐姐的,你都把我给弄糊涂了...”黄粱躺倒在床上,闭上双眼,“五分钟,你再给我五分钟——”
“不行!”张芷晴弯腰拍了下豆眼的庞大身躯,命令道:“上去舔他!”
响亮的‘汪’了一声,豆眼一个跳跃,勉勉强强跳上了床,兴高采烈的张嘴吐出了它那片大舌头。
黄粱顿时发出凄惨的鬼哭狼嚎:“别啊!喂!别舔我脸!你给我下去!弄我一床狗毛!真的是!豆眼!!”
一阵鸡飞狗跳后,黄粱老老实实的起床洗漱,豆眼心满意足的去吃狗粮,张芷晴则是不停的在客厅内来回打转,一刻都停不下来。
“你不晕吗?”瘫坐在沙发上发呆的黄粱忍不住出声问道,“我看着你转都晕。”
“那是你上了年纪。”张芷晴呛声道,眼睛在墙壁上的挂钟和事务所的大门之间来回打转,“也不知道张姐姐她有没有碰上堵车...”
“放心好了,这时候京阳市没有地方是不堵车的。”黄粱随口答道,“这人是你的英语老师?”
“对,大一时候教过我英语。”
“是个女的?”
“不然呢?我能管男的叫姐姐?”
黄粱耸耸肩:“我之前的同事中就有人外号叫‘大娘们’,我们当面都称呼他‘旭姐’。”
“这人不抽你们嘴?”
“他是最文弱的那一个,不然为什么这个外号会落到他的身上?”黄粱说,“你大一时候的英语老师,这都过去两三年了,你们还有联系呢?”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得?和自己亲爸爸都不联系?”张芷晴厌烦的丢给来一个白眼,“当然有联系啊,时不时就会在校区里碰到的。”
“行吧。”
“不过我和她的关系也就是比普通的师生关系更亲近一点,仅此而已。她今年三十九岁,比我大很多,我都叫她姐姐的。所以今天一大早接到她的来电时,我还真是完全没想到。”张芷晴嘀咕道,“她肯定是碰上什么急事了。”
“咱们又不是开汽车维修店的,碰上急事也麻烦不到咱们。”黄粱不以为然的说,“八成是她打算请我去抓她丈夫出轨的现行吧。这位张老师肯定结婚了吧。”
“对,家庭和美,张姐姐的老公又帅又有钱。”张芷晴说,“是一位自主创业的老板呢。不过据说他的初始资金是家里给的。”
黄粱从鼻腔中传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大家好,我能走到今天完全依靠的是自己的力量。自主创业这条路非常崎岖,但是我想告诉所有心怀梦想的年轻人,只要想做,你就一定可以做到!’这样的人在演讲中传授他人成功经验的时候,通常会下意识的忽略掉他创业的初始资金是父母给的。”
张芷晴翻着白眼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事实证明是否怀揣梦想并不重要,你有个肯砸钱的爹妈才至关重要。”黄粱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可以是肯给你砸钱的其他人的爹妈。”
“亏你整天看书呢,说的话太粗俗了。”张芷晴白了黄粱一眼,“你就是羡慕人家取得成功了。”
“我可不羡慕。”黄粱翻开手中的书,无所谓的耸耸肩,“他再成功,身边的女人还不就是个三十九岁的大学教师。我的助手可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孰高孰低立见分晓。”
“真的是...一脑子歪理邪说。”张芷晴羞红着脸,佯装愤怒的挥了挥小拳头,“也不知道你看的那些书究竟都看哪儿去了。”
“在脑子里。”黄粱点了点太阳穴,“化为精神的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