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说:“是,不过即便再怎么混淆视听,‘黑丝巾屠夫’最终还是给出了信息。要么是一幅涂鸦,要么是一张广告单,要么是一段音频,至少遵循了某种规则。‘隐藏’和‘没有’是两个的概念啊。问题是这一次‘黑丝巾屠夫’究竟将信息隐藏在这句话的哪一层维度呢...”
“要是通话时你记得录音就没这么多屁事了!”辛雨又一次向张婷抱怨。
“辛姐,我想如果有必要让咱们反复听通话内容的话,‘黑丝巾屠夫’应该会在通话时提醒。”黄粱缓缓说道,“即然没有这样做,或许说明解题信息就包含在这五个字上。重点还是在于‘天使爱跳舞’究竟指代着什么?可能得换个思路。”
“你打算怎么换?”
黄粱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说:“会不会这五个字指代的不是某一处具体的地点?这句话能承载的信息量太有限,可能是指代着某个人或某件事,而地点与这个人或这件事有着密切关联。”
“你可以上网搜一搜,有多少网名叫天使爱跳舞的。”辛雨烦躁的说,“要是将这些人一个个筛一遍的话,别说三个小时了,三年都不够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辛雨变得越发急躁,她完全无法在办公室中哪怕安稳的坐一秒钟,不停进进出出,给无数的人打电话,冲着无数的人咆哮,在总局大楼内上上下下,去到各个办公室散播焦虑。
黄粱也无法忍受继续待在这间过于闷热的办公室,他撇下失魂落魄的张婷,走出了总部大楼。站在空旷的院子中,黄粱忍受着冷风的袭扰。伴随着节气的更替,京阳市的冬天苟延残喘着日渐虚弱,室外温度不复过年前的严寒,不过也在零下十几度左右,好在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万里无云,挂在苍穹顶上的硕大太阳将温暖的光线播撒向这座欣欣向荣的城市。
伴随着节后返程的高峰,京阳市这座沉寂了没几天的大都会再次变得拥挤、喧闹,人们大包小包的从老家返回到这里,其中的大部分人才第一次听到了‘黑丝巾屠夫’这一称谓,得知有人在春节假期期间,制造出了数起残忍的命案。
大多数人对此没什么感觉,并不真实又太过遥远,对于他们而言,新年假期只不过是大鱼大肉和讨人厌的亲友,仅此而已。只有全程经历过这段波折的人才会懂得‘黑丝巾屠夫’并不是只在新闻标题中出现的耸人听闻的字眼,而是活生生的恶鬼。
“已经第五个了...”站在阳光下,黄粱的心却无比寒冷,他感觉一阵阵凉气从后背直蹿到头顶。一想到即将有第五名被害人出现,他就感到不寒而栗。
而且这很可能是黑丝巾屠夫犯下的最后一桩血案。
黄粱并不相信那个疯子说的话,这之后就不再杀人?怎么可能。一个杀人成瘾的人说自己会放下屠刀?可笑。但顶着‘黑丝巾屠夫’面具的人很有可能会暂缓犯罪的脚步。此人的蛰伏期可能只有短短几天,或是几个星期,但也有可能是几年甚至十几年!
这命凶徒完全可以去到另一座城市,从头再来,利用积攒下来的经验去犯下一桩又一桩耸人听闻的凶案。在这一过程中他变得越来越娴熟、手段越来越残忍,或许会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暴露自己,但也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无论如何,没人能接受这件事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极有可能只是短暂的中场休息罢了...
爱吃糖的孩子宁可忍受蛀牙,也不会停下伸向糖果的手啊...
抬起手,黄粱看了眼手表显示的时间,他惊恐的发现只剩下一个小时了!距离‘黑丝巾屠夫’设下的截止时间下午三点,只剩下一个小时零七分钟!而他们却毫无进展,仍在原地踏步。该怎么办...茫然失措的黄粱抬头看向散发出刺眼光线的太阳,仅仅只看了几眼,泪水就不可抑制的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流下。
被冷风吹拂后,划过泪水的皮肤有些发痒。黄粱闭上眼睛,仍能感到光线照在自己的眼皮上,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而光亮,仿佛他正透着一块布,去窥探着亮起的灯泡。
黄粱试图排除杂念,从黑丝巾屠夫给出的问题中寻找结题的思路。天使爱跳舞,这几个字过于简单。他尝试着从读音或是排列等不同角度来解构这句话,可除了让自己变得头晕脑胀外,没有任何收获。
黄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在钻牛角尖,是在做无用功,却无能为力。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的看着时间流逝吧。
被寒冷的冬风亲吻,黄粱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睁开眼看向无比熟悉的那栋总局大楼,心中却没有丝毫想要进去温暖身子的念头。那栋灰色建筑毫无美感,只为了功能性而建造。楼内充斥着同样务实的唯物主义者们,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的寻求真相,所有的焦虑汇总成和,飘荡在空气中,仿佛凝结成实体,内心软弱的人完全无法承受。
黄粱几乎可以闻到那股令人不适的焦躁味道。就像悲伤是铁锈味一般,焦虑本身也有着特定的味道。每个人感受到的气味都不尽相同。对于黄粱而言,代表焦躁的是煤炭燃烧的味道。这可能多少与他小时候曾经历过的一氧化碳中毒有关吧。
深深吸了口气,让肺部吸满冰冷的空气,黄粱迈步向停车场走去。打开车门,他坐进了爱车里,随手将座椅调低,黄粱整个人躺在放平的座椅上,盯着车的棚顶发呆。
张芷晴曾一度十分强硬的要求黄粱把这辆车改成星空顶。黄粱是断然拒绝。先不说这辆小巧的甲壳虫是否能进行星空顶的改造,即便能做,又有任何意义吗?花个几十块钱买个投影仪,直接往家中的天花板上投影不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