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至三点之间?”张芷晴看着尸体嘀咕道,“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段呀。”
黄粱默默的点点头,迈步绕到斜躺着尸体的单人沙发的侧方,他看到了一座摔碎了的钟表。这座机械钟大概有四十公分高、三十公分宽,损坏的钟表凄惨的躺在地上,周围是零散的齿轮零件和碎块残骸。
“这个应该就是凶器吧?”张芷晴看见手伸手想要把损坏的钟表从地上捡起来,被黄粱一把拦住了。
“别动,保持原样。”
“好吧。”张芷晴耸耸肩,仔细的打量着变形的钟表,心有馀悸的嘀咕道:“钟表还能当凶器用呢?好家伙,我还以为徐冷是被人用铁榔头敲死的呢,原来是死于时钟之下!‘时钟馆’里用时钟杀人?凶手还真是有心了...”
“你少说几句吧。”
黄粱蹲下来,专注的注视着损坏变形的钟表。这座种的重量应该是不轻,普通人的话需要两只手的力量才能把它拿起来。如果是用作杀人凶器的话,的确是不错的选择,只需要把它高高举起,让后借助惯性和重量就足以把人大的脑浆迸裂。
“诶...这是什么?”
张芷晴发出的惊诧声打断了黄粱的沉思,他不耐烦的转头看向她,“你就不能安静哪怕一分钟?”
“你看这个!”张芷晴不甘示弱的瞪着黄粱,手指向钟表的一角,“看到了吗?这个钟下面压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张纸诶。”
“纸?”黄粱蹙眉看向她手指的方向,果然,在沾满血污的损坏时钟的左侧边角的位置,他看到了压在时钟下的纸张的一角。由于那上面沾染到了已经变成黑红色的血污,所以黄粱才没有留意到。
“我把它拿出来看看。”
“诶,芷晴,你别动——”
没有理会黄粱的阻挡,张芷晴掏出手帕轻轻抬起时钟的一边,把压在下面的纸片取了出来。顾不上责备她的莽撞之举,黄粱赶紧凑过去查看这张被血污玷污的纸片。
准确的说,这张手掌大小的纸片应该算是一张照片,材质坚硬、富有韧性,拿在手中轻轻一晃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这张照片是正面朝下被压在时钟底下的,背面的一角沾染到了污迹,但正面仍旧光滑如新。
这毫无疑问是一张被P过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在一座绿意盎然的公园中,照片内的主人公是一位跨坐在自行车上的男人。这人的体格称得上高大俊美,运动短裤下那两条修长且隆起肌肉的腿相当吸引眼球。
如果不看头部的话,这是一张不错的照片,但遗憾的是徐冷的硕大脑袋被突兀的按在了具健硕的身躯上,破坏了整张照片的和谐,让这张照片看起来格外的滑稽可笑又渗人恐怖。
“这个...”张芷晴紧盯着照片说道,“这个应该是凶手留下来的吧?”
黄粱同样是一副困惑不解的严峻表情,“应该是。”
“这算是挑衅吗?”张芷晴指着图片左下角的一行红色的小字,“‘人是你杀的’?什么意思?是说徐冷杀了什么人吗?有人因此才会报复他,是这个意思吗?”
黄粱轻轻的摇摇头,“不清楚。”
“这个还真是让我有些害怕了...”张芷晴忧心忡忡的看着照片说道,“无论凶手是谁,我敢说这人的精神状况肯定有问题。”
“每个人都是神经病,只不过患病的程度不同。”黄粱用力甩了甩头,把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赶走。“芷晴,我们去把李桐和沈茜叫到餐厅吧。”
“我一个人就行。”
“安全第一,还不能确定杀死徐冷的凶手一定在目前的这几人之内。”
张芷晴倒吸一口凉气,“你怀疑可能是住在‘时钟馆’以外的人潜入进来,在深夜里把徐冷杀死的?”
黄粱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阴霾和凝重,“不知道。”他缓缓的说道,“芷晴,这是一座世外之地,我们与外界沟通的唯一方式是手机讯号,但它被切断了。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三天两夜里,这座岛是彻彻底底的——”
‘孤岛’两个字脱口而出,张芷晴此刻才第一次有了自己危在旦夕的真实感,她的身子无法抑制的打起冷战来。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黄粱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上。
“当然。”张芷晴勉强止住在心中无限蔓延的恐惧,她抬头看向黄粱,惨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逞强的微笑,“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吧?去你的房间睡还是我的房间睡?”
“分开睡。”黄粱翻着白眼回答。
“这种时候还分开睡?不是给凶手可乘之机吗?”
“这叫做风险对冲。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你打算让凶手把咱们一网打尽?”
“你这叫强词夺理!”
把人都集中在餐厅后,一行人在压抑的氛围中互相打量着彼此,眼神中充满了猜疑,谁都不肯第一个开口说话。
“让我们来捋一捋时间吧。”黄粱硬着头皮说道,“把你们昨晚最后见到徐冷的时间说一说吧。看谁是最后见到遇害之前的徐冷的人”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肖阳怒气冲冲的吼道,“能抓住杀人凶手吗?”
“先不考虑杀人凶手。还是说,”黄粱的视线一一扫过神情各异的几人,“你们之中有谁打算坦白罪行?”
“你胡说什么呢!”
沈茜声音沙哑着说道:“把嘴闭上,肖阳。”
“凭什么让这小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审讯我们!”肖阳愤怒的瞪着黄粱说道,“他以为他是谁——”
张芷晴冷冰冰的打断了他的话,用不敢起伏的平静语调陈述事实:“黄粱在成为一名私家侦探之前短暂的干过几年刑警。他应该比在座的各位更有发言权。而且他与死者徐冷毫无关系,可以保持客观公正的立场。肖学长,你还有什么不满想要发泄的吗?”
“私家侦探?”,“刑警?”
在王东和沈茜的惊呼声中,涨红了脸颊的肖阳支吾着还想要争辩几句,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像是只斗败的公鸡一般低下了高昂的头。
张芷晴轻蔑的冷哼一声。
“那应该是我...”李桐颤巍巍的举起一只手,见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转向自己,她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要坦白罪行啊!我是说——”
“你昨晚最后是在几点钟见到徐冷的?”
“大概是十一点多吧...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是在十一点二十左右。”
“十一点多吗?”黄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和芷晴是在十点钟离开客厅的。”
肖阳急切的说道:“我吃饭晚饭就返回房间了。沈茜能证明这一点。”
沈茜表情凝重的点点头,“对,我和肖阳一起离开的。”
“我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大概是在快到十点钟离开客厅的吧。”王东挠着后脑勺回忆道,“我路过沈茜的房间时,看到肖阳在她房间里,肖阳,你还记得吧,我当时站在门口和你们聊了几句。”
肖阳略显尴尬的挪开视线,“对,有这么回事。”
黄粱问:“你们离开客厅之后都没有再返回来过吗?”
“没有。”,“我直接洗洗就睡了。”,“我也是,直到方才被吵醒我始终待在房间里。”
一众人皆是连连摇头。
观察着众人脸上的表情,黄粱很难判断他们其中是否有人在说谎。如果有人说谎,那么说谎者一定是杀人凶手。但问题在于这座小岛上是否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呢?如果杀死徐冷的凶手并不在住在‘时钟馆’的这一行人之中,问题可就难办多了,彼此之间的不信任可能会生出更多的祸端...
“你们昨晚有听到或是看到可疑的声响或人吗?”
王东回答道:“没有。我向来睡得很死。”
沈茜用两只手撑住胀痛发热的额头,神情疲惫的回答道:“我也没有...是肖阳的敲门声把我吵醒的。”
“做噩梦算吗?”肖阳铁青着脸问道,“我做了好几个噩梦,根本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我还梦到黑色的鬼影往我嘴里送粉末...”
张芷晴冷冰冰的说:“那你还是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这有可能是老年痴呆的征兆。”
“你!”
“别吵了。”黄粱厌烦的摆摆手,转头看向李桐,“你呢,你听到或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事情了吗?”
李桐小声回答道:“没有,我也睡得很沉。而且这栋房子的墙壁是很厚的,在客厅内的声响应该很难传到住宿区。”
“确实是...”
黄粱看了眼客厅的方向,在心中计算着墙壁的厚度。他无奈的意识到即便徐冷遇害时发出了呼救声和惨叫声,待在各自卧室内的人也不可能听到见,毕竟他自己就什么都没听见。
王东声音发颤的问道:“徐冷确定是被人杀死的吗?”
“不然呢?”张芷晴反问道,“你认为是徐冷心血来潮,想要试一试是自己的脑壳硬、还是机械钟表更结实?我是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王东瑟缩着粗短的脖子,嘀咕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