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黄粱疲于奔命,感受着自己的头发被抓成了鸡窝的时候,紧闭双眼的他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声,随后响起的是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听到王东惊呼出李桐的名字。黄粱顾不上绅士风度了,他转身一把推开疯狂撒泼的沈茜,回头寻找李桐的身影。
李桐跌坐在圆桌旁,表情痛苦的捂着头,她似乎在跌倒时撞到了餐桌的桌腿,虽然没有撞出伤口,但明显左眼眶上浮起了一个包。
“你没事吧!”黄粱赶忙冲过去把她从地上拽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李桐姐,你醒醒,喂!芷晴,去找到湿毛巾过来,李桐她好像昏厥过去了!”
顾不上继续和沈茜撕扯,张芷晴转身冲进厨房,当她返回餐厅的时候,手上多了条沾水的湿毛巾。黄粱接过毛巾后,小心翼翼的敷在李桐的额头上,边喊着她的名字边掐她的人中,就这样过了半分钟不到,李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我...我这是怎么了?”她迷茫的看着围在自己身旁的一众人。
“你刚刚不小心摔倒了,没事。”黄粱松了一口气,“我送你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可是...”
“现在是生者为大。”黄粱冲张芷晴招招手,让她过来帮忙把李桐从椅子上搀起来,“抓住杀人凶手也不会让徐冷活过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活下去。天知道那名杀人犯究竟想要几条人命...”
黄粱是故意把这番话说给餐厅内的人听的。陪这群人闹到现在,他已经有些厌烦了,希望这番略显危言耸听的话能够让这群反应过激的人稍微冷静冷静。
对于沈茜这群人会表现出不可理喻、前后反差如此巨大的失控状态,黄粱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生活在正常世界中的人们,一旦有一天突然坠入到事关生死的黑暗丛林中,你还能指望他们可以立刻无缝切换成理智警惕的战士吗?这当然不现实。当伪装出来的面具和保护壳被一层层的撕开,当优雅随和被逼近的死亡所撕碎,呈现出来的必定是令人作呕的人性的卑劣。
人心永远是最丑陋的。
在张芷晴的帮助下,黄粱一路搀扶着李桐回到了她所住的‘四号房’。原本他是打算待一会儿再走,不过李桐说自己能够照顾自己,半推半劝的让黄粱和张芷晴回到餐厅照看肖阳三人的情况,别闹出更大的事端来。
叮嘱李桐把房间反锁上后,黄粱和张芷晴匆匆返回到餐厅。只不过迎接他们的只要王东一人。
“那两个货儿呢?”张芷晴瞪大眼睛问道。
看上去疲惫不堪的王东把手里的半根黄瓜放下,回了句“回房间了吧”。
“那两人没再打起来?”
王东耸耸肩,“那就不知道了。”
“真的是累心...”张芷晴坐在身旁的椅子上,低下头把脸埋在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心里,“怎么又碰上这种破事了...”
“又?”王东怪叫一声,“你们这是碰到过多少次杀人案了啊?”
张芷晴瓮声瓮气的问道:“黄粱,你计算过吗?”
“嗯...不知道,几十次应该是有了吧。”
“几十次!?”王东举起半截黄瓜挡在身前,一副随时打算逃跑的架势。
“命不好,没办法。”黄粱自嘲的笑了笑,“你不打算躲回卧室吗?”
王松拍着自己松松垮垮的大肚子嘀咕道:“算了吧,我得先把肚子填饱。”
“你可真是干饭人中的标杆了。”张芷晴感慨道,“黄粱,咱们还是去检查一下‘时钟馆’的大门有没有上锁吧。”
“好。”
见黄粱和张芷晴头也不回转身离去,王东犹豫了片刻,站起身跟了过来。他没忘记把吃剩的黄瓜拿着。
脚步匆匆的经过客厅、走进玄关,来到双开的厚重大门前,黄粱双手用力在门扉上推了推,历经上百年岁月沧桑的厚实大门纹丝未动,宛如一面永远不会被摧毁的坚实盾牌般矗立不倒。
“锁的好好的。”站在一旁的张芷晴弯下腰仔细打量着门上的锁,“看不出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黄粱沉吟道:“嗯...看样子是。不过如果真的是‘时钟馆’外的人混进来把徐冷杀死的,十有八九凶手有这扇门的钥匙。”
张芷晴点头说道:“这种锁别看体格不小,其实还挺好对付的。”
黄粱若有所思的盯着面前紧闭的门扉,沉思片刻后,他出声问道:“芷晴,你包里有胶带吗?我打算在门上贴个封条。”
“胶带?谁出门旅行会带胶带啊,真的是。”
“创可贴可以吗?”王东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东西能粘住吗?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张芷晴微微一笑,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片口香糖,她撕开包装放进嘴里快速的嚼了嚼,然后把软踏踏的口香糖塞进了两扇门扉之间的缝隙中。
忙完这一切后,张芷晴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拍拍手说道:“这下就可以放心了。不比贴胶带什么的靠谱多了?”
“确实可以。”黄粱虚弱无力的笑了笑,“王东,你过来帮帮忙。”
“啥啊?”
“出力气。”
在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黄粱和王东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把客厅内的摆设搬到大门前,用这些桌子椅子牢牢的堵住了门。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黄粱满意的点点头,抬头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就算有钥匙,也甭想轻松的从外面进来。”
“幸亏这栋建筑没有窗户,不需要考虑把窗户一并封上。话说...为什么这栋‘时钟馆’没有窗户内?这简直像是个戒备森严的堡垒...”张芷晴小声嘀咕道。
“可能是建造者注重隐私吧。”
“这可是一座小海岛诶,能有什么人需要防备吗?”
黄粱耸耸肩,“那就不知道了,这世界上怪人多得是,相对应的怪房子也多得是。现在几点了?呵,不知不觉都折腾一个多小时了。”
张芷晴看了眼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才刚过十二点吗?我还以为都下午了呢。黄粱,你感觉累么?”
“有点。”
“我感觉身子好沉啊...”张芷晴轻轻甩了甩头,“不行,我想要回房间躺一会儿。”
“那就走吧。”
黄粱和张芷晴回到了‘一号房间’。原本黄粱还打算去‘四号房间’看看李桐的情况,不过放回自己的房间,他就立刻深深的被床铺吸引住了,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走向那张单人床,想要直接谁在上面。
不过张芷晴抢先一步。她直接占据了那张单人床,没几分钟就熟睡了过去,让黄粱又气又笑。那张床实在是挤不下两个人,迫不得已,困乏到极点的黄粱只能把房间内的两把椅子拼凑在一起,躺在这张并不舒适的简易床上对付对付。他很快就在无法抵抗的困意面前缴械投降、酣然入睡。
黄粱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在三点十七分,他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连人带毯子滚到了地上。
如果要用那个词来形容黄粱此刻的感受的话,头疼欲裂无疑是最为恰当的。强烈的倦意虽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但取之而来的是无法忍受的头疼,就像是有人把烧红的烙铁直接捅进了脑子里一般,黄粱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肿胀了起码两倍。
张芷晴还没有睡醒,躺在床上的发出节奏舒缓的鼾声。
“怎么搞的...”黄粱揉着后脑勺嘀咕道,“感觉像是被人用木棍偷袭过似得...”
正当他坐在地上茫然的盯着墙壁上一块小小的污渍发呆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黄粱吓得一哆嗦,回过神望向紧闭的房门,声音嘶哑的问道:“谁啊?”
“是我,李桐。”
“李桐姐?”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黄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歪歪扭扭的走到门前,当他把门解锁打开时,站在外面的果然是身形瘦小的李桐。“你没事了吗?”
“嗯,承蒙你的关心,已经没事了。”李桐羞赧的一笑,“真是太丢人了,我竟然昏过去了。”
“不要太勉强自己,碰到这种事情没有失去理智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你也像是肖阳和沈茜那样歇斯底里,那我真就遭不住了。”
无奈的笑了笑,李桐往房间里张望了一眼,当看到呼呼大睡的张芷晴时,她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我之前敲过隔壁房间的门,没听到回应,就想着张学妹可能在你房间里。没出事就好。”
“我可能是听到你敲隔壁房间的声音了,才醒过来的。”黄粱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我也是刚刚才醒过来。感觉头疼的厉害。”
“我那儿有速效止疼药,你要吃点吗?”
想了想,黄粱拒绝了李桐的好意,“还是算了吧。别看我医院去的勤,药倒是很少吃。”
“为什么?”
“怕苦。开个玩笑,其实我是担心成瘾性,毕竟是药三分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