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张芷晴打来的电话时,黄粱正躺在事务所客厅的沙发上,脸上盖着一本书安然入睡。刺耳的响铃将他从美好的午觉中吵醒,迷迷糊糊的,黄粱将带着脸上的书拨到一旁,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张芷晴的来电铃声是特定的,因此不需要看屏幕,黄粱就知道是她打来的电话,迷迷糊糊的,他把手机贴在耳旁,张芷晴清灵的、宛如小鸟般的嗓音灌进了耳洞:“喂,你究竟有没有准备好啊?已经快到约定时间了。”
“啥?啥约定?”黄粱闭着眼睛嘟囔。
“今天早上不是都跟你说好了吗,下午和人见一面啊,快点吧,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我给你十分钟啊,赶紧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还有一个小时呢,着什么急呀...而且我都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打算去。”黄粱不耐烦的说,“就这样吧,芷晴,挂了,我还要睡觉——”
“不行,你必须去,我已经从学校出来了,这是我导师给我下达的命令,不能放人家鸽子。你快点啊,赶紧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咱俩一起去。”
“啊,非得去吗?”黄粱无奈的问。
“对,非得去。”
挂断电话,黄粱又赖在沙发上躺了几分钟,这才不情愿的从松软的、散发着他自己体温的沙发上爬起,揉着乱蓬蓬的头发走进卫生间。用不到五分钟,黄粱把头简单洗了一下,顺带着洗了把脸。走出卫生间后,他嘟嘟囔囔的走进卧室,挑了件黑色运动短裤和T恤换上,之后就又回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等待张芷晴到家。
安静的解忧事务所内只能听到金毛犬豆眼发出的呼噜声。黄粱呆愣愣的注视着这条越发肥胖的胖狗,心想自己这么努力的工作,究竟是为了谁呢?
在黄粱漫无目的的思绪中,张芷晴推开解忧事务所的门,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见黄粱仍坐在沙发上发呆,她立刻走了过来,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不是让你穿的正式一点吗?你以为你是去干嘛?和人打羽毛球吗?”她不满的上下打量着黄粱这身过于运动休闲的打扮,“快回去换西装。”
“外边将近三十度呢,这天还穿西装?饶了我吧。”
“那不行,见的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不要自己面子也就罢了,不能给我和我导师丢脸吧。”
迫于无奈,黄粱只能忍气吞声的返回到卧室里,穿上了张芷晴亲手挑选的一身休闲西装。勉强通过了她这一关。换上一双许久未曾穿过的皮鞋,跟在张芷晴身后,黄粱走进了被烈日灼烧的闷热街道。两人逃难般的钻进了那辆被晒得发烫的甲壳虫车里。将空调调到最大,黄粱才感觉勉强又能顺畅呼吸了。
一路无话,闷闷不乐的黄粱开车载着张芷晴赶赴他并不想去的见面地点。由于张芷晴一直在旁催促的缘故,他们俩比预定时间早到了20分钟,走进了这间安静高档的咖啡厅里。两人坐在靠窗的一张圆桌旁,向走来的服务生点了两杯总价超过两百块的咖啡。这让黄粱的烦闷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喝了口被端上的黑咖啡,黄粱只觉得这比泔水也就强上那么一点。他强忍住问女服务员能不能无限续杯,如果可以的话,他打算即便再花个几十块钱,也一定要到附近的商场里买个大号热水壶,非得打上整整一壶回家才能解气。
“行了,脸上露出点笑容,你这绷着一副臭脸给谁看呢?”张芷晴轻轻拍了下黄粱的肩膀。
“怎么?我还得陪人家笑脸?”黄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搞清楚状况,是这人来求咱们,不是咱们求人办事。”
张芷晴认真的说:“那也不一样,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科学家呢。”
“科学家?现在科学家和专家一样,门槛都这么低了吗?只不过是个研究药物的糟老头子,就敢自称是科学家?”黄粱不屑一顾的说。
“他就是科学家呀。别说人家是糟老头子,是,这位李峥教授已经年过古稀了——今年虚数是七十一岁——可人家正当年啊,精神抖擞着呢。”
“正当年?”黄粱重复道。
“可不,七十多岁正是一位科学家发挥最大价值的黄金年龄了。我的导师今年也快七十了,你完全看不出来他都这么大年纪了。精力比我们这些学生还旺盛呢。”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正常人。话说你的导师是怎么和这个李峥认识的?你们老师不是研究人工智能这些高尖端领域的吗?”
张芷晴说:“安眠药也算是高尖端领域啊。好吧,可能没那么高端,不过同样很重要呀。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人每天得靠服用安眠药入眠吗?”
黄粱摇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别急着翻白眼。虽然不清楚具体数字,不过肯定是以亿来计算的。就不说别的,你没吃过安眠药吗?”
黄粱不吭声了。
“对吧,你想想,这个市场有多大,能对整个人类社会产生多大影响。你想过没有?如果能制造出一款跨时代的、副作用低的、没有依赖性和成瘾性的高效安眠药,这个世界上会有多少人会从失眠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这可能对人类文明的发展都具有重要意义。”张芷晴心潮澎湃的说,“因此我认为李峥教授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至少他是在向这个伟大的目标前进!”
“你可千万别提‘伟大’这个词。”黄粱嘀咕道,“一般人可扛不住这个词的重量。”
“好吧好吧,我确实是有点起高调了。那至少也是位卓越的杰的人士吧。总之看在我导师的面子上,你就老老实实的,帮人家这个忙。”
“这个李峥和你的导师是拜把子兄弟?”
“不算,充其量也就是点头之交。不过毕竟隔一段时间就会见到,算是有交情吧。这位李峥教授在我们学校担任客座教授的哦,我还听过他讲的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