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好和你争辩的。”黄粱压抑着内心的冲动,用最为克制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张牧轻轻的嗅了嗅昏迷不醒的张芷晴披散的秀发,“如果没她在场的话,我早就冲过我弄死我了吧。”
黄粱没有说话,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紧成拳,指甲盖深深的刺进手心的嫩肉里,只有感受到钻心的疼痛,他才能够保持冷静和克制。
“你真是想出个好计策啊。真的骗到了我。”张牧阴冷的注视着黄粱,放在张芷晴白皙颈部的刀刃轻轻的上下滑动着,像是一条饥饿的毒蛇般蠢蠢欲动,“好计策,我不得不说一句干得漂亮。”
“多亏你的配合。”
“是,如果我对此毫无反应的话,你根本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可能会再干掉某一个人就收手——至少暂时收手,或许我会盯上她也说不定。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我为什么会铤而走险吧。”
黄粱看向闭着双眼的张芷晴。
“你想的没错,我偶然听到了她和王建仁之间的对话,因此才得知我已经暴露了。真是讽刺啊,如果早一个小时听到这场对话的话,我的处境将会完全不同。”
“早一个小时...”黄粱重复了一遍,猛然睁大了双眼,“该不会你是刚刚才——”
“没错。”张牧苦涩的笑了,“今天中午我离开总局的那间会议室后,找借口去把信和证物邮寄到了电视台。在那之后我无意间看到了她,心血来潮的跟踪她,然后就听到了那些可恶的事实。真是太讽刺了...”
“竟然就是今天...该死...”
“是啊,真TM是该死的巧合,如果我今天没有去邮寄那封‘犯罪预告信’的话,你绝对不可能发现我就是‘四叶草杀手’。如果我今天没有偶然听到她和王建仁的对话的话,我可能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你们逮住。小黄啊,命运还真是个充满恶趣味的老混蛋,不是吗?”
“你打算用什么证物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很简单,我把陈奎的手机也一并寄给了电视台。”
“原来如此。”
“你的计策很简单,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如果真正的‘四叶草杀手’还活着,看到在网络中流传的你伪造出来的信息,要么会不屑一顾、要么会出声否认,他本人当然清楚十二年前自己是否给电视台寄过‘犯罪预告信’。”
黄粱默默的点了下头。
“但事实的情况却是真正的‘四叶草杀手’已经死去了,我没办法向他确认这件事。你这个谎撒的简直完美,太符合那个老白痴的行事作风了,我完全没有怀疑过这一信息的真实性。而且你们的演技也成功的骗到了我,可以,我输得不怨,你们所有人合起伙来骗——”
“不是所有人。”黄粱摇摇头,“只有大王和辛姐知道内情,是我们三个人在你面前合伙演了一出戏。”
“海莉和宋宁也被蒙在鼓里?”
“没错。”
“原来如此。”张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就说他们两人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震惊。原来是这样,虚实结合、真真假假,实在是让人佩服佩服。”
“没什么值得佩服的,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你成功的杀害了王桂兰和郑秀妍,不是我们骗到了你,而是你把我们所有人都给耍了。这次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承认我觉得你很可疑,但我充其量只是怀疑你和‘四叶草杀手’之间存在某种交易,并没有确切的怀疑你就是‘四叶草杀手’本人。”
“那你还煞费苦心的在我面前演这么一出戏?”
“我必须做点什么。如果只是眼睁睁的坐在椅子上看事态发生变化,我做不到。说实话,我根本就没期许你会上当。我设想了三种可能,石沉大海、矢口否认还有上当入套。我几乎没对第三种可能抱任何期许。”
“三选三的选择题啊,我竟然会直接选中唯一的错误答案。”张牧自嘲的笑了笑。
“对你而言其实是二选一,你无法判断我编造的消息的真假,要么不予理会、要么上当入套。”
“如果我不作任何反应就好了。”
“没错,但是你做出了反应,你把我的话信以为真,真的去给电视台寄去了画蛇添足的‘犯罪预告信’,这一举动能证明一件事:无论‘四叶草杀手’是谁,你肯定说谎了。你掌握的信息说明你接触过在十二年前发下过一连串凶杀案件的‘四叶草杀手’,而且你们俩之间的联系始终保持着。一旦‘犯罪预告信’真的出现,就会造成自相矛盾的情况,即如果你说的真的是实话,真正的‘四叶草杀手’就绝对不会让这封‘犯罪预告信’出现。因此可以得出结论:只要被我凭空捏造出来的‘犯罪预告信’出现,就说明你一定说了谎,至少也是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张牧不解的问道:“既然你都怀疑我了,为什么不直接调查我?绕着远的弯路干嘛?”
“直接调查你有用吗?你会把犯罪证据放在身边吗?”黄粱表情无奈的说,“而且我说了,我主要怀疑的是你可能和‘四叶草杀手’合作,如果贸然对你展开调查的话,我担心他一定会彻底消失,这种后果是绝对无法承受的。谁能想到人都是你杀的...连‘四叶草杀手’本人都死在你的手里了。”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张牧眯着眼睛说道,“吴明赌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我赌你们不会看穿我的谎言,而你,小黄,你赌的是我是否会走进陷阱...”
“是的,在我的设想中,即便你和‘四叶草杀手’结成某种程度的同盟,你们之间也不可能毫无间隙,只要你们彼此之间有所保留,我或许就可以反过来利用你来揪出‘四叶草杀手’。但是我不能让辛姐贸然行动,如果没有能击穿你心理防线的证据,你只要咬死口不说就能应付过去。”
“你们找不到我涉嫌杀人的证据。”张牧得意洋洋的看着黄粱,“所以只能凭空捏造。”
“没错。”黄粱坦然的承认,“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张牧,停止毫无意义的犯罪行为吧,都已经结束了。”
“的确,某种程度而言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让我们面对现实吧,无论我放不放过她,我都死定了。即然横竖都是死,我为什么不先把你们送上路呢?一个人下地狱可太无聊了。”
“放开她,我陪你下地狱。”黄粱目光坚定的瞪着张牧,“她和我们不一样,她一定会上天堂。”
“嗯,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张牧低下头打量着沙发上的张芷晴,“不过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黄粱默默的站在原地。
“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如何?”
“你打算玩什么。”
“这样吧,你也别说我不讲究公平,你看,我手中有一把刀,你手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就不公平了。黄粱,你身上有刀子吗?”
“没有。”
“说实话。”
“......没有。”
“那你有什么?”
“一根钢笔。”黄粱从外套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直黑色的钢笔。
“也行吧,勉强能凑合用。”张牧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黄粱手中的钢笔,“很好,这样我们就大致公平了。我们要玩的这个游戏很简单,我数三个数,如果你没有在自己身上刺出伤口的话,我就在她的身上划一刀,这游戏不复杂吧?”
“......”
“别这样看着我嘛,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已经说了够多的了,是时候找点乐子了,还说是你打算换个游戏?”张牧把手中刀子的刀刃轻轻贴在张芷晴脖颈的皮肤上。
“就...就按你说的来好了。”黄粱硬生生挤出这句话,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把钢笔的笔帽摘下,露出了尖锐的笔尖。
“很好,年轻人就是要敢干。那我就开始查数了。你是喜欢我从‘3’开始倒数,还是从‘1’开始数?”
“随你的便。”
“那就倒数吧,这样更有压迫力。咳咳,”清了清喉咙,紧盯着黄粱的张牧开始查数,“3,咳咳,注意,游戏正式开始了,2——”
没等‘2’这个数字从张牧微张的嘴里完全跑出来,黄粱紧握在手中的钢笔已经扎进了他的左臂里,力道之大,让整个鼻尖都没入了黄粱的手臂中。一连串压抑的闷哼声在解忧事务所的客厅内回荡着。
“呵,这年轻人,可以啊。”张牧惊讶的看着冷汗直流的黄粱,“要不是空不出手来,我一定要为你鼓掌。很疼吧?”
咬紧牙关的黄粱浑身都在发抖,汗珠从他剧烈颤抖的脸颊上飞快的滑落,滴落在缓缓的被血染红的衬衣袖管上。
正当黄粱忍受着手臂传来的无法形容的痛楚的时候,张牧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声,引得他也睁开了紧闭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