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同一所出租公寓中的住客们,一提及史冬雨的名字,每每都是交口称赞。
听他们说,史冬雨经常会把便利店中卖剩下的食物带回来,分给邻居们吃。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只需要拿上足够自己吃的,然后直接把剩余的食物丢进垃圾箱就好。但她还是经常会拎着大包的食物,不惜力气的拎回公寓。
史冬雨似乎很喜欢孩子。
出租公寓的每一扇门的背后,可能都住着一个来京阳市讨生活的家庭,往往一家几口住在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间中生活是常有的事情。每当史冬雨休息的时候,她就会把独自留在出租屋中的孩子组织起来,一起在她的房间中做游戏、看电影,哄着这些跟随着父母来到大城市打拼的孩子,经常还要自掏腰包给孩子们买零食。
无论是在邻居们的口中,还是黄粱在过去一个星期中亲眼观察到的情况,似乎都在述说着史冬雨有多么的勤劳善良,在这个人情冷漠的社会中,她就像是一株顽强生长在不被阳光照射的石缝中的野花,隐忍坚毅的带给世界一抹清香。
真的会有如此心地善良的人吗?真的有人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真的有降落到凡尘的天使?
看惯了人性的丑恶,突然目睹了史冬雨这样的人,黄粱感到有些不适应,他本能的排斥这一切,没有理由的涌起一股烦躁。
他怀疑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他想要面对面的向史冬雨发出疑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没有人要求你这样做啊!
为了不引起史冬雨的注意,黄粱始终没有接近过她,只是远远的观察着她。他甚至有些心疼这个燃烧自己、温暖他人的妇女同志。
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啊。在远远的注视着史冬雨的时候,类似的念头总是会浮现在黄粱的脑海中。
让黄粱感到有些无奈的是,潇洒哥比他这个专门来调查的侦探还要勤奋,过去的一周时间里,黄粱每一天都能至少看见潇洒哥一次,看起来其貌不扬、邋里邋遢的潇洒哥就像是上班打卡一般,去便利店买上一大堆根本吃不完也用不了的东西,然后一脸铁憨憨表情的看着史冬雨收银结账。
最夸张的是,潇洒哥甭说是和史冬雨聊上几句了,连眼神都不敢接触!每每史冬雨微笑着把装满商品的购物袋递给潇洒哥的时候,后者就会像是做了坏事被抓现行似得,正眼都不敢瞧史冬雨一眼,扭扭捏捏的样子看得黄粱直上火!
每每目睹这一幕,黄粱难免就会在心中疯狂的diss这位low到极限的委托人:你干嘛呢?就算是纯情吧,也没有纯情到这个样子的啊!合着你之前从那段花费了两套房子的婚姻中啥都没学着?装什么懵懂的纯情少年啊!管你叫潇洒哥都是抬举你,看看你脸上的那些褶子,叫潇洒叔都没毛病!
看在五十个W的委托人的面子上,黄粱把所有的不满都忍了下来。工作内容是无聊了些,但时不时的承接一些轻松自在的工作也不错,就当是换换口味了。
人有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都可以理解,平常心。
提不提精神的黄粱自然不会敬业到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跟在史冬雨的身后,他是一名私家侦探,又不是不怀好意的跟踪狂。每天用来调查史冬雨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八个小时,其中还算上了吃饭、休息和开车的时间。为了身心的健康,黄粱最近严格执行着八小时工作、八小时娱乐、八小时休息的作息时间表。
当然是有弹性的,通常是把工作的时间压缩给娱乐和休息。
更多的时候,黄粱把调查的重点放在和史冬雨的邻居熟人的交谈中,借由他人之口来了解这个低调内敛的女人。真正用自己的双眼来观察史冬雨的时间不多。也没这个必要。
一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如果此刻把调查结果告知潇洒哥的话,五十个W就能轻松到手。至于潇洒哥是否真的能抱得美人归,那就不是黄粱需要考虑的问题了,在他们签订的合同中可没包含黄粱手把手教委托人泡妞的条款。
虽然在追女孩子方面黄粱多少有点心得,但肯定是帮不上潇洒哥的,不是黄粱诋毁他,这位不修边幅的委托人的脑回路和正常人相距甚远。
思来想去,黄粱决定再调查一个星期。即便潇洒哥急的都要咬人了,但出于职业道德,黄粱也不想随随便便糊弄了事,五十个W可以赚,而且最好是腰杆挺直的赚了!
从私心上来说,黄粱也想弄清楚究竟是怎样的人生经历,才会把史冬雨塑造成今天这幅模样。
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不谦虚的说,黄粱自认为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但是像史冬雨这样奇特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真的有人生而如此吗?黄粱不相信,他始终认为每个人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都是一张纯白的白纸,伴随着命运的画笔把名为‘经历’的色彩涂画在白纸上,人才逐渐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史冬雨有过怎样的人生经历?三十多岁的她是否像潇洒哥一般,也有过不幸的婚姻?她为什么只身来到京阳市打工?是为了赚钱养家吗?她的家人呢?在来当京阳市之前,她都经历过什么?她始终都是这么老好人的性格吗?
这些或许都是曾经萦绕在潇洒哥脑海中的疑问,通过一座名为五十个W的桥梁,这些问题也跑到了黄粱的脑海中生根发芽。
黄粱感觉自己仿佛是站在一面墙壁前,借由着墙上的一个小小的窟窿,在窥视着墙另一端的画面。在罪恶感和兴奋感的驱使下,他渐渐的乐此不疲。就像是无聊中随便打开了一部电视剧,却被剧情发展深深吸引。
黄粱很想知道名为史冬雨的这部电视剧的结局。
原因无他,只是单纯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