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走回到卧室内。去检查另一侧床头柜中的物品。不出所料,这一侧床头柜抽屉中的物品应该都是我的。我在其中发现了剃须刀用坏的钱夹,几块便宜的手表,几串手串,几张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银行卡,几部已经开不了机的屏幕都破碎的手机。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
唯一让我意外的是我看到了一个软皮的笔记本,32开,比巴掌大点有限。注视着这个扣上扣子的皮革封面笔记本,我隐约意识到这东西可能蕴藏着我所追寻的答案。我却生出一股抗拒,迟迟没有把笔记本上的扣子解开。
里边记录的东西我真的想看吗?我搞不清楚自己的心。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个笔记本打开,只是将它放在床头柜上,想着过一会说,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把床头柜的抽屉都检查完后,我站在床旁突然没了方向。接下来还能做什么呢?这间卧室小的可怜,除了摆上一张床和两侧的床头柜,这几乎没多少空间,墙壁上的那张结婚照让我不忍直视。
犹豫再三,我还是走到墙前将它从墙上取了下来。我并没有将这一张巨幅婚纱照拿出卧室,只是将它反过来,放到窗台底下。不确定在我失忆前的那段日子,有没有把这间房间中有关徐敏的物品全都收集整理到一起,放了起来。
这间房子那东西少的不可思议,至少没有衣柜这一点让我觉得很纳闷。就算生活拮据,房子太小,没多余空间,也不至于连个衣柜都不买吧。穿的衣服放在哪儿呢?
我的目光在这间狭小的一居室内扫过。突然我想到了什么,有些懊恼的拍了下脑门。真是骑驴找马,蠢死了。
骂了自己一句,我转身看向那张双人床。床底并不是空的,而是木质床箱。不出所料,当我将床垫掀起果不其然,发现这床箱是中空的,里边可以放杂物。
将木板掀开,我看到了床箱内整理好的一个个置物袋,里面都装满了衣物或是杂物。我将这些袋子从床箱里一一取出,很快就塞满了四周的地面。我索性坐在冰冷的瓷砖上,拉过来一个袋子检查其中的物品。
大多数袋子里放的都是衣物,我的衣服和徐敏的衣物。一大半全都是女人的衣物,裙子、裤子、上衣、外套,刷干净后纸包起来的鞋,这些衣物明显都很便宜,几乎都是快消品的牌子,有些甚至连牌子都没有。
但是这些衣物却被保存的很好,能看出衣物的主人很是爱惜它们。即便这些衣服可能几十上百一件,但并没有遭到嫌弃,注视着这些得叠好放进袋子中的衣服,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女人,边哼着小曲边怡然自得的整理衣物的场景。她生活在一个小得可怜的家中,生活并不富裕,但却心满意足,为能和爱人朝夕相处而心存感激。
我用力摇摇头,把这幅画面赶走。我无法忍受随之而来的痛苦,画面越是美好,痛苦就越是真切。
坐在翻的乱七八糟的衣物中间,我茫然地望着那一件件对我而言无比陌生的衣物,无法想象那个逝去的女人将它们穿在身上会是什么模样。脑子空空如也,唯有疼痛。
该死,我怎么会失去记忆呢?我不由得痛苦的紧闭双眼,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凌乱的头发。将额头轻轻的撞向面前的床板。我简直太痛苦,我变成了一个与外界彻底隔绝的人。即便待在自己的家中却倍感陌生。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在我陷入难以自拔的崩溃中时,被我胡乱挥舞的手脚碰到的一个袋子中掉落出一个东西。那东西落在了几件外套上,吸引了我的目光,它的颜色是那种灿烂的橘黄色,上面印着很可爱的卡通鸭子,和衣物显得格格不入。
我楞了一下,伸手将那东西拿起,这个本子的封皮很软,似乎是软胶材质,按下去后会自动回弹。这种小孩子才会喜欢的文具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将这个黄色本子举到面前打量了几眼,我将本子翻开,翻了几页后惊讶的发现这是一本手账。
手账中贴着各式各样的可爱贴图,还有各种精致的涂鸦。记录这本手账的人把每一天的吃穿用度所花费的金额,详细的记录在上面,每一笔每一划都写的是那样认真。这本手账把一个积极向上热爱生活的人的喜怒哀乐都保留下来。
手账中不光是对一笔笔支出收入的记录,还有对这一天心情的总结。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有时很是幽默,有时透着悲伤,有时带着无奈,而有时则充满愤怒。通过这本手账就能感觉到一个人在认真的生活着。
手指轻轻抚摸着纸张上秀丽的文字,虽然这本手账上并没有记录书写者的姓名,但我无比确定这就是那个叫做徐敏的女人留下的手账。这本手上应该就是徐敏生前用过的最后一本,还有一小半是空白的。
我匆忙将这本手账翻到有记录的最后一篇,眼帘的却是让我始料不及的冰冷文字,既没有精心的排版,也没有贴画贴图,只有几行冷冰冰的文字。和之前那些干净的文字不同,这些文字潦草、难以辨认,还有许多错别字,很多句子连在一起,根本搞不清楚书写人想要表达什么。
这似乎是一个精神混乱的人留下的一串正常人难以理解的谜语。我反复阅读着这些挤在一起的文字,无法理解徐敏为什么会在这一本精心书写的手账中写下如下文字:
我完了,肯定完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可是人真的有下辈子吗?如果我下辈子会变成一块石头呢?那也挺好吧,只要能静静的躺在路旁。观察着四季的变化,或许这样也不错。不行,我必须把这一切斩断。不然不光是我,他也会遭遇不幸的。是不是应该下定决心,可现在是不是晚了?他会理解我吗?他会放手吗?他一定不会的。他怎么能够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