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缺失,童年的缺失。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就好像这是个万能的公式,只要这个人声称自己存在心理疾病,他就一定有个不幸福的缺失的童年。
没有新意,故步自封。
我的童年过的不幸福吗?不,正相反,在我看来我的童年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好吧,确实有些不同,我家很有钱,比绝大部分的人都有钱。我小时候的零花钱就足以让一些人忙碌上一整年了,但这件事年幼的我并没有意识到,在我稚嫩的眼中,所有人都应该是过着同样的生活,无忧无虑、富足美满。是十二岁还是十三岁的时候,我才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真实的世界。
我亲眼见到了一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那一幕太过震撼,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中。好吧,也没那么重要,当时只是觉得新鲜而已。
如此看来,我的童年称得上‘幸福’二字吧。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桌对面的心理咨询师把手中的文件夹放下,我知道那里面是我的病历资料。
似乎是留意到我的视线,他冲着我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好了,这些资料我一定会妥善保管好的。”
我点了下头。每一名从业者都是这么说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都是这样做的,不过我并不担心这些毫无意义的虚假资料被其他人看到。这栋房子中平时只住着他一个人,从闲聊中我得知即便是清洁人员上门的时候,这间屋子也是不会打开的,眼前的这个男人会亲自打扫自己的工作室。
很好,至少这一点很专业。
“到一个小时了吗?”我装作自言自语的低头看了眼时间,果然,从我进入到这栋房子已经过去了五十五分钟了,还真是分秒必争啊。“下一次见面是三天后吗?”
“对。”男人亲切的点了下头,“如果你需要更改时间的话,提前通知我一声就好。”
“好,我知道了。”
“我会把账单寄给你。”
“好的。”你当然会把账单寄给我,你之所以会每个星期抽出两天中的两个并不宝贵的两个小时,为的不就是这个吗?至于我编造出的种种问题,你真的关系吗?
你当然不关心,不然一个小时的诊疗时间顶个屁用?大部分时间还都是我在说话。
行吧,这就是花钱买人听你说话,这个游戏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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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叶草杀手回来了?”张芷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辛雨黯淡的脸色,仿佛她已经整整七十二小时没合眼一般,困倦二字深深的镌刻在辛雨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庞上。
“很有可能。”
黄粱发问:“辛姐,目前已经出现几名被害人了?”
“一名。”
“一名吗?”黄粱皱紧眉头呢喃道,“这人是——”
“徐常有,男,六十二岁,退休工人。”辛雨不假思索的回答,“他的尸体在昨天早上五点四十分左右,被他所在工地的工人发现。”
张芷晴问:“工地?他不是都退休了吗?”
“去工地打更,看大门,赚钱。”辛雨回答,“他的目的好像也不全是为了赚钱,他名下的账户中有几十万的存款。考虑到徐常有自己一个人独居的情况,他或许是为了接触人才做的这份工作吧。”
“好吧...不过打更的也接触不到什么人吧?”张芷晴忍不住吐槽道,“大晚上的谁和他聊天说话啊?”
“人家自己的选择。”黄粱说,“是一早发现尸体的,这说明工地里是住着工人吧。”
“对,有几十名工人住在工地内的简易房里。不过距离发现被害人死亡的那间小屋有几十米的距离,两者之间是还未竣工的建筑。建造的是一座高层停车场。”
“几十名工人吗?”
“对,但是他们都声称没有听到或看到任何异常情况。工地内安装了监控探头,但没被覆盖的死角太多了,有没有没什么区别。”辛雨异常烦躁的说,“对那些工人的排查工作还在进行中,不过我知道凶手不在他们之中。”
“如果真的是四叶草杀手所为的话,从被害人身上入手的路就完全走不通了。这名遇害的老人很可能完全不知道杀死自己的人是谁...辛姐,杀人手法是?”
辛雨回答道:“重物敲击后脑致死,凶器是一根金属管,应该就是工地内的,那根沾血的棍子被丢在尸体旁。”
张芷晴多此一举的发问:“凶器上没有沾到指纹吗?”
辛雨摇了摇头。
“也是,要是沾到指纹您也不会如此为难了。”张芷晴小声嘀咕道。
“辛姐,尸体是昨天早上被发现的,人是昨天凌晨遇害的吗?”
辛雨点点头,说:“石若谷说是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更详细的信息还没出炉。”
“您为什么会这么快知晓——”
“宋宁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黄粱恍然大悟,“那就说得通了,大脑袋肯定知道四叶草杀手。”
“宋大脑袋为什么会知道呢?”张芷晴好奇的发问,“是因为这起凶杀案发生在他所在的辖区内吗?”
“对。他听闻尸体上有两处四叶草伤痕,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这才接到讯息。”
张芷晴问:“两处四叶草伤痕?不是只有尸体的脸颊上才有吗?”
“手心上也有。不过这道这一细节的人极少,你们俩也给我把嘴管住了,千万别给我泄露出去。”
“您还不放心我和黄粱啊?”
辛雨瞪着眼睛说:“不放心我能告诉你们?”
张芷晴吐了吐舌头,乖巧的坐在黄粱的身旁,不再吭声了。
“辛姐,您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辛雨眼神茫然的盯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小声嘀咕道。
“不知道?”
“没什么能做的,即便确认凶手极有可能是消失了十二年之久的四叶草杀手,也无济于事,和当年一样,这次他仍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调查的蛛丝马迹。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黄粱皱眉问道:“字条?”
“算是字条吧,尸体旁有四个用血迹勾勒出来的字。”辛雨小声说道,“我回来了。这就是他留下的唯一信息。”
黄粱呢喃道:“我...回来了...”
“这个人好低劣啊。”张芷晴表情厌恶的蹙了蹙鼻尖,“这就是毫无掩饰的挑衅!”
“他很自信,这一点从未改变。”辛雨苦涩的一笑,“当年他能把我们耍的团团转,这一次,他似乎也打算这样做。”
“他这一次是不会如愿以偿了,对吧,黄粱?”
“没错。”黄粱用力点了点头,注视着辛雨说道:“辛姐,多行不义必自毙,运气不用永远站在他的一边,这一次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当然。这也是我来你们这个的目的,黄粱,最近我可能需要你的援助。”
张芷晴表情严肃的说:“我辈义不容辞!”
黄粱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是,辛姐,到时候您吩咐就好。”
辛雨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少许,她靠着椅背,若有所思的盯着头上的灯管看,说:“嗯,不过短时间内应该轮不到你们出场。调查工作在按部就班的进展着,能看出宋宁对这件案子极其看重,不过我想他做的那些调查都没什么用。如果杀死徐常有的凶手果真是四叶草杀手,那么从被害人上入手就变得毫无意义。四叶草杀手杀人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张芷晴不死心的问:“现场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总不能连个鞋印都没有吧?”
辛雨摇了摇头,用略显粗暴的语气说道:“没有。而且即便发现鞋印了,又有任何意义吗?你总不能期望一名经验老道的连环杀手会穿着自己在生活中的便鞋去杀人吧。改变脚型太简单了,甚至只需要在嘴里喊住两团安全棉,就可以达到改变脸型的效果。”
“对哦...”张芷晴小声嘀咕道,“化妆对一个人的容貌能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堪称是换头术。”
“还要考虑整容的问题。”黄粱补充道,“只需要开个眼角、隆隆鼻,就可以极大的改变一个人的外貌。”
“指纹呢?指纹总不能随意改变吧?”
“当然能,而且很简单。”黄粱回答,“有专门的指纹消除手术,只要你知道门路该找谁去做。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去找到强腐蚀性的液体,用来把指纹灼烧掉,只要你能忍住疼。”
“我忍不住!也不需要忍。”张芷晴恶寒的快速晃了晃头,“照你们这样说,想要抓住四叶草杀手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直白的说,的确是这样。”黄粱承认道,“这话用在这里不太准确,但是行行出状元,连环杀人犯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毫无疑问的是,四叶草杀手是少有的站在金字塔塔尖上的人。他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也没有上天入地的本领,只是更狡猾也更细心。他极少犯致命的错误,所以才能屡屡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