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吕明惊愕的愣了几秒钟,虚弱的说道:“看来轻易是不能养宠物狗了。”
“不是每一条狗都知道钱能换火腿肠,也不是每一条狗都会用抽水马桶。”黄粱说,“就和人一样,分人。”
“好吧...”
“关于你姐夫遇害的详细细节,你知之不多吧。”
吕明摇摇头:“基本一无所知。出事的地点我倒是很清楚,毕竟每天我都要经过几次那条小巷。”
“位置很偏僻?”
“两栋临街的楼房之间的间隙,最多只能让两个人肩并肩的通过。如果其中一方是个胖子的话就费劲了。”
“懂了,视野的盲区。”
“您这一形容还真是。”吕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除非是走那条小巷,否则路过的时候我几乎看都不会看一眼。”
“设伏的好选择。”黄粱说,“监控摄像头的盲区?”
“这我就知道了。”
“你姐夫之所以会走那条小巷,是因为他外出应酬喝酒、因此不能开车回家的缘故吧。”
“对,我姐夫是打车回来的。那名出租车司机很快就找到了。这件事宋警官和我说过,好像是通过——”
“移动支付的记录。”黄粱说,“对于小偷们而言,现在这个时代一定是最坏的时代。说不定再过几年,钱包这种东西可能就会彻底消失了。”
“是啊。”吕明苦笑着说道,“至少我的钱包中几乎就只有零钱了。”
黄粱自言自语道:“嗯...应酬结束后打车回家,在走小巷回家时被人袭击致死...而且身上的财物没有丢失。”
“我提过这件事吗?”
“我猜的。”黄粱抬头看向他,“如果是劫财的话,没必要把人的脑袋砸变形。除非这人是个愣头青,没什么经验。不过如果是愣头青的话,应该难不倒宋宁。”
“好吧...”
“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仇杀。”黄粱说,“在你走后,我可能得给宋宁打个电话,看能不能见面聊一聊。目前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抱歉...”
“该抱歉的人是杀人凶手。”黄粱站起身拍了拍吕明的肩膀,“有任何进展我和第一时间和你取得联系,你也一样,如果想起什么别忘了通知我。”
“哦,好的。”吕明匆忙站起身,略显尴尬的问道:“不用把委托费的事宜谈妥吗?我是第一次找私家侦探,没什么经验。”
“最好不要用这种经验。”黄粱说,“嗯...这样好了,你先给我五千块吧。”
“这么少吗?”吕明明显松了一口气。
“算是调查期间的活动经费吧,多退少补。”黄粱说,“至于你和你姐姐之后打不打算付给我第二笔劳务费,就看结果吧。我不能保证什么,毕竟我能调配的资源远远赶不上宋宁,他都一筹莫展的话,我这边就更悬了。你最好做好这五千块打水漂的心理准备。”
“我和我姐姐需要做点事情,而不是坐在家中等待着结果自己找来。”吕明面色凝重的说道,“感谢您的坦诚。微信还是支付宝。”
“看你方便,我这里也不排斥现金。”
送走吕明后,黄粱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发生在上个月十四号的这起谋杀案。和他预计的一样,相关的新闻报道寥寥无几,只有几则短短几行、除去被害人姓氏和年龄和案发地点外再无其他信息的新闻。在如此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一起发生在偏僻小巷中的凶杀案再也无法激起人们的兴趣了。
“看什么呢?”睡了一上午懒觉的张芷晴扑倒在沙发上,睡眼惺忪的看了眼黄粱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显示的网页内容,“抢劫杀人案?死的是你朋友,还是抢劫的是你朋友?”
“都不是。”黄粱轻轻把她的头从自己的大腿上挪开,“你是打算要冬眠吗?”
“大冷天的不睡觉还能干吗?”张芷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哭丧着脸揉了揉红肿的鼻子,“真是不公平,这屋子一共就俩人,凭什么我感冒你却没事?”
“因为我体质好,而且不会大冬天的开空调冷风睡觉。”
张芷晴嘟囔道:“这破房子年头这么多了,供热还这么给力!真的是奇了怪了...”
“你说这话容易挨打的。”
“切,谁敢过来打我?”张芷晴不以为然的挥了挥小拳头,“姐姐我立马传染他一脸流行性感冒!”
“你发烧了吗?”
“总算知道关心我了?嗯~”张芷晴用胳膊肘捅了捅黄粱,“傲娇什么嘛,说出来也不丢脸。”
“如果你没发烧的话,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黄粱把写有吕明姐夫个人信息的字条放在张芷晴面前。
“谁叫王喆啊?”张芷晴扫了眼字条,“四十一岁?这人是你表哥?”
“委托人遇害身亡的姐夫。我需要你把重点放在感情瓜葛上。”
“女人?”
“不要搞性别歧视,别忘了男人。”
“呃...我知道了。你要出门?”见黄粱走向衣架,张芷晴诧异的问道:“这台冷天的,直接叫外卖就得了,不用你专门出门——”
“想得美。”黄粱头也不回的说,“我出门转转,不用等我回来吃午饭。”
“好吧...多穿点。别感冒了。”
“担心我传染你?”
“你看我还有下降的空间了吗?”
黄粱笑了笑,换上带绒毛的雪地棉,推门走进了刺骨的寒风中。四十分钟后,黄粱把车停在了路旁的临时停车位上,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温暖的车厢,走进了零下二十四度的街道上。
京阳市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晚,似乎真正的严寒过于元旦后才姗姗来迟。大部分时间躲在温暖的房子里的黄粱第一次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尤其是头顶的天空一片晴朗,阳光普照大地,却起不到丝毫的帮助。
干冷二字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寒风拂过脸颊,像是一柄柄无形的刀子一般,刺痛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戴上帽子、手套和围脖的黄粱还是低估了寒潮的威力,风一吹过,他几乎没办法睁开眼睛。
一步步艰难的在冻成冰面的人行道上挪动,忍受着寒风的同时,黄粱不时的环顾四周的头顶。和他预计的相去不远,这条僻静的街道上的确安装了摄像头,但是没有一个摄像头的拍摄角度能探进那条小巷的深处。
吕明形容得十分贴切,这条小巷夹在两栋五层楼高的建筑之间。考虑到这两栋几乎已经彻底闲置的建筑至少有超过二十年的房龄,这条小巷会显得如此破败沧桑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巷极其的狭窄,最多只能通过一辆自行车,稍微大一些的摩托车就甭想顺畅的通过了。狭长的小巷目测大概有十几米的长度,一眼可以望到头。当黄粱走进小巷,躲开裹挟着雪沫的寒风后,他明显感觉温度没那么寒冷了。
那名躺在冒着热气的管道井旁观的流浪汉明显也发现了这条小巷的好处,他身上穿的这件厚重的棉服原本可能是绿色的,不过现在早已经黑色发亮发硬。黄粱严重怀疑他是否还能把这衣服脱下来。
“喂,醒醒。”距离流浪汉三米远黄粱停住了脚步,他担心自己身上这件羽绒服会沾染到他身上的臭味。
流浪汉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把后背冲着黄粱。
“诶?地上有张二十的纸币,不知道是谁——”
“我的!那是我掉的钱!”
让黄粱感到无语的是,即便嘴里连连发出怪叫,这位大哥竟然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只有翻了个身,重新面对着黄粱的方向。“钱呢?”他睁开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扫了眼地面后,他打量起黄粱来。
黄粱默默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一张五十的纸币取出来晃了晃,直视着流浪汉说道:“回答我几个问题,这就是你的。”
“我没零钱。”
黄粱一愣:“什么?”
“我说我身上没零钱。”流浪汉懒洋洋的说道,“你如果想要找零钱的话,可以去街角的那间便利店。”
“有人找你换零钱?”
“我工作的时候常发生这种事。”流浪汉说,“我总不能阻止路过的陌生人靠近我摆在面前的金属小盆吧。如果他们情愿用一张五元的纸币换六个一元的钢镚,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钱乃身外之物。这句混账话是哪个白痴说的?肯定不是我的同行们。”
“应该不是。”黄粱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问道:“你平时都睡在这里?”
“这里?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累了,想要稍事休息。你TM在废话吗?看不出我是干什么的吗?我TM不睡在这里,我还能谁在哪儿?TM的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毫无疑问,这位流浪汉有很严重的起床气。黄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神变得凌厉而警戒。如果没必要的话,他不打算和一名流浪汉贴身肉搏,这事儿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还是别招惹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