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等待的突破很快就出现了。
“你确定?”他注视着坐在对面正在咕咚咕咚灌水的王建仁,眼眸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张友民的活动区域就在这几条街区上?”
打了个水嗝,王建仁用手背擦了擦嘴巴子,语气中难掩激动之情:“至少最一两个月,他都混迹在去片区域内!”他粗大的手指点了点面前茶几上平板电脑的屏幕,上面是京阳市某城区的地图,用红色的线条标记出了一个圆圈,这几条街道就是警方目前查明的张友民遇害前经常出没的活动地点。
黄粱在平板电脑的屏幕和王建仁的面容上来回打量着。几天不见,王建仁明显消瘦了一圈,双下巴没有之前圆润了,看上去人更加的凶狠苍老。一脸的胡茬让他比流浪汉还像流浪汉。
“获取到这些信息没少费劲吧。”
“当然了。”王建仁躺倒在扶手椅中,悠闲的说道:“这几天算我在内的所有调查人员就没睡过囫囵觉。你闻闻我身上的味儿也知道了,净TM和流浪汉打交道了。”
黄粱一点认真的查看着地图一边点头说道:“付出努力方能收获成果,很好,这就是我等待已久的钥匙。”
“钥匙?”
“对。”黄粱抬头看向王建仁,嘴角浮现出自信的微笑,“找出真凶的钥匙。”
“梁子,你之前和我说要和林有那个骚娘们再见一面,有这个必要吗?她那人明显软硬不吃,能想到的法子哥哥我都用过了,不行,她把事情撇的一干二净,根本就不想配合。”
“她可能真的不清楚李建华是被谁杀害的。”黄粱说,“所以逼问是没有意义的,只能引导。”
“引导,你想咋引导?”
“用这个。”黄粱举起平板电脑,把屏幕对准王建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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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王建仁轻轻碰了黄粱肩膀一下,“看到没,她戴着太阳镜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中有鬼似得。”
顺着王建仁眼神示意的方向,黄粱看到正在走过人行横道、向咖啡店走来的林有。的确如王建仁形容的那样,林有戴着一副遮挡住半张脸的过于庞大的太阳镜,在今天这种多云的阴沉天气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穿着黑色长裤和纯白的半袖上衣,踩着咔哒咔哒的高跟鞋推门走进了咖啡厅。
“这边。”
在王建仁的挥手示意下,林有大步向角落中黄粱和王建仁落座的卡座走来。坐在沙发上后,她默默的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黄粱问:“不打算把墨镜摘掉吗?”
“没这个必要。”林有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二十分钟后我有事,你们还有15——只剩14分钟了。”
黄粱微微一笑,丝毫没有理睬林有探寻的目光,他的注意力似乎全都放在了摆在桌面上的平板电脑上,高亮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地图,从街道建筑名称上不难看出,这是一幅京阳市的地图。
为了能看清屏幕上的地图,林有把墨镜摘下,放在了面前的桌面上。从她精致的面容上丝毫看不出来她刚刚失去了丈夫没多久。
“嘿,看这边。”王建仁在林有面前打了个指响,“我知道我兄弟比我长得帅,但是你也看到了,他坐着轮椅呢,是个三等残废——靠!”
狠狠踩了王建仁一脚的黄粱悠然自得的盯着地图看,不时的将地图放大、缩小。得益于卫星地图的便捷,他可以随意的查看街道的实景照片,店铺招牌上的文字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看清街旁便利店柜台上的货物商标。
把目光从黄粱身上收回,林有轻咳了一声,用冷淡的口吻对王建仁问道:“王警官,你这才有又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说又呢?”
“——因为这是你第N次打扰到我的生活了。”林有说话的同时,仍旧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坐在王建仁身旁专心致志玩平板的黄粱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这个默不作声、英俊颓废的男人才是最危险的存在,必须提防他。
“你这样说就太让我寒心了,怎么能说是打扰呢?我们当然也不想要打扰你的正常生活,但是这都是为了还你丈夫一个公平,你说是不是?其实啊,我也不喜欢把同一个问题问上许多遍,但是——”
听着王建仁枯燥乏味的辩解,林有的注意力渐渐被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所吸引。她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这人该不会是有病吧?为什么一直在盯着地图看,这有什么好看的?话说那条街道看上去好熟悉啊...我好像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一会儿是要去那地方吗?所以才事先了解一下地理信息?
“————所以说,只能是沟通和理解嘛。李女士?喂喂,李女士,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王建仁的破锣嗓子把林有拉回到现实世界,她略显慌张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有在听...”
“那就好。这次找你出来,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问题,我知道你肯定都被问烦了,我又何尝不是呢?同样的话我也说犯了,但是不得不说,毕竟调查目前陷入了僵局。其实这种话我不应该和你说的,但是过去这么久了,一直没什么动静,相信你也猜出案子的侦破工作陷入了泥潭——”
王建仁说出口的话就像是具有催眠的效果似得,林有的注意力再一次渐渐涣散,她的目光像是被发光的平板电脑的屏幕勾住了一般,不知不觉间眼前全都是地图和街道的景象,王建仁的话语仿佛在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喋喋不休、枯燥乏味。
如果不是担心面对警方的人员时态度过于恶劣的话,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林有肯定早就起身走人,她只能忍受这王建仁念经般的唠叨,尽可量保持情绪的稳定。
那个男人嘴角的微笑是什么鬼?她的心仿佛被人攥住了。他是叫黄粱吧...你精神有问题吧,你没事笑什么啊。哼,一群怪胎...下一次该想出什么样的理由来搪塞他们的见面要求呢...
就在林有忍受着王建仁的喋喋不休、任由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瞥向平板电脑屏幕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一处熟悉的地点,她险些没控制住‘啊’出声。
“——你又是热情的性格,不懂得决绝小伙子的邀请——嗯?林女士,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了?”
“没什么...”林有摇摇头,迫使自己集中精神,她硬挤出一丝微笑来,“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精神有些倦怠。”
都是昨天在夜店碰上的那个体育生的错。林有在心中埋怨道。哪有折腾一宿的道理,这帮还没毕业的小年轻真是够持久的...要不今天晚上再叫他一次?也不知道他恢没恢复精力...
王建仁不知道她心中想着什么,他大大咧咧的说道:“哦,没休息好啊,我说你今天咋心不在焉的。林女士,请回答我的问题,你想出可能杀害你丈夫——”
林有略显粗暴的打断了王建仁的问话,她冷冰冰的说:“想不出来。”
“你再好好想想——”
“你问我几遍我都是同样的回答。”林有把墨镜重新戴好,“十七分钟了,已经比说好的超时三分钟,两位忙,我还有事。”
“喂!我还没问完——”
不顾王建仁的阻拦,林有快步走出了咖啡店。
“靠,这娘们就没接受过素质教育吗?一点人事都不懂。”王建仁把凉掉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转头看向黄粱,“梁子,你觉得成吗?是不是短了点?”
黄粱把平板电脑的保护壳盖好,慢条斯理的回答道:“现在还不清楚,计划到底奏没奏效,还得看张芷晴对视频资料的分析。你把东西取下来。”
“哦。”
王建仁站起身,把黄粱头上粘在墙壁上的不起眼的微型摄像头取了下来。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
接过摄像头后,黄粱妥善的保管好。“接下来就看芷晴的了。”他说。
“能成吗?”
“看运气呗。”黄粱随口说道,“我们只能赌一下了,五十对五十的几率,赌赌流浪汉张友民遭遇毒手的区域就在他平时活动的区域内。如果案发当天他碰巧溜达到平时不会前往的街道,那今天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也就只能认栽。”
王建仁嘟囔道:“赌博是不对的...哥哥我更喜欢脚踏实地的赶脚。”
“目前这种僵局,想要破局只能出奇制胜了。”黄粱说,“而且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即便计划奏效,顺藤摸瓜找到了嫌疑人,我们发现人证物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王建仁自暴自弃道:“靠,即然横竖都是死,咱们还忙活个屁啊,直接投降认输得了!”
“如果凶手不自作聪明的话,或许我们只剩投降一条路走了,但正因为他搞骚操作,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真的?”
“看运气呗。”
“靠...哥哥我一向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