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盯着吧,人来了吱一声。”
“好的。”
之后的半个小时,坐在同一辆车内的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黄粱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新闻,对接下来的这场饭局不怎么期待。和他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一旁的白航却是激动到不停抖腿,一刻也无法平静。
强忍住把这人的膝盖按住的冲动,黄粱忍受着时间在白白流逝的烦躁。差4分钟晚上7点时,白航伸手推了下他,兴奋的指着风挡玻璃外的一个高大身影说道:“看!黄先生,就是那个人,叫马博,是六条路殡仪馆的司机。”
“你确定就是他?”
“对,是他。”
“下车。”
黄粱推开车门走进寒风阵阵的夜空下,和白航快步向那个正盯着手机闷头走的高大男子走去。
这人个头很高,目测超过了1米9,两条腿又长又细,就像是两根筷子。可他的上半身却非常粗壮,也可能是因为穿的短款羽绒服过于厚了,不过黄粱能看出这人平时会进行力量训练,只不过他似乎完全不去锻炼下肢,只痴迷于增加臂围。
胳膊粗对开车也有帮助?把胡思乱想赶走,黄粱轻轻推了白航一把,让他挡在那人身前。
注意到自己眼前一黑,低头看手机的男人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一高一矮的人。他盯着白航看了几眼,认出来这个脸上挂着尴尬微笑的人就是约自己出来见面的人。
“马博?”白航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对,就是我。”
“好、好久不见了!”白航用一种类似于戏剧表演的腔调说话,显得过于欢脱。
莫名其妙的看了白航一眼,叫做马博的高大男子将目光看向站在白航身后的陌生人,问道:“你就是要用车的人?”
黄粱和善的回答:“对,是我,我有个活儿,缺一名靠谱的司机,干活得胆大心细。”
“那肯定没有比我还胆大心细的司机了!”马博咧嘴大笑,“我平时送的可都是死人,你算是找对人了,行了,先去吃口饭吧,我忙一天了。”
“您请。”
三个人鱼贯走向十几米外的那间冒出温暖亮光的小餐馆。这是间家庭餐厅,规模很小,狭窄的店铺内就摆了四张方方正正的餐桌,是夫妻俩经营的小餐馆。
虽说正是晚上吃饭的时间。餐馆内却没有一名顾客。看到三个男人走进店内,那名坐在柜台后愁眉苦脸的中年妇女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她熟络的和马博开了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拿来菜单、记下了黄粱点的这几道菜,让待在后厨无所事事的丈夫起火烧菜。
在等待饭菜被端上来的过程中,三个男人漫无目的的闲聊着。这位胳膊比白航大腿都粗的司机十分健谈,无论什么话题都说的头头是道,没有他接不上的话。他明显对黄粱带来的这个活儿很感兴趣,想打听出具体是干什么。黄粱只是面带微笑的敷衍他,没有一直吊他胃口,而是直接掏出准备好的八张百元钞票,交给了对方。
“行!可以,够爽快!”确定八张都是真钞后,马博拿出他脏兮兮的钱包,把钱放了进去,“我就喜欢和痛快的人合作,本来就是,几百块钱的活儿,还非得弄个定金,事后再补齐,至于吗?又不是天大的买卖。你要司机前提前两三天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安排时间,我平时工作还挺忙的,请假不能当天请,怎么也得提前个一两天。”
“行,都好说。”
菜被一一端了上来,马博还让店主拿了瓶白酒。黄粱推脱说自己要开车,就以茶代酒,让白航陪着马博喝。
虽然白航根本不会喝,不过为了让马博喝得开心,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辛辣的白酒喝下去,被呛的连声咳嗽的囧样让马博哈哈大笑。小餐馆内回荡着他爽快的笑声。
被人请客吃饭,还拿了八百块钱的酬金,也难怪马博的笑容有些肆无忌惮、过于欢快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马博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说起话来都有些大舌头,黄粱赶忙用眼神示意身旁的白航,让他把话题扯向去年夏天的那场古怪的葬礼。
只不过推了身旁白航几下,这人也不吭声,黄粱拿眼角余光一瞥才发现白航似乎已经喝多了。眼神发直,身子摇摇晃晃的像是坐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黄粱只能自己开口询问:“马先生,你平时开殡仪车,肯定遇到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儿吧。”
“还真没有。”
“一件怪事都没碰到?”
“那倒也不是。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不把那些古怪事当回事儿了。我头几回开殡仪车的时候,那真是吓得手都冒汗,生怕车厢里拉着的东西给我来个惊喜。要不是旁边坐着我师父,我是真不敢干。
“不过时间了也就没啥了。自己开也没事儿。后边真要是有动静传出,我还觉得挺可乐的。”
黄粱眨了眨眼:“您开殡仪车时还真听到过棺材里有响动传出?”
“对啊,很正常的,根本不是什么鬼呀怪呀的,就是人刚死,肌肉啥的就僵硬,到一定程度它又放松了,所以尸体才会动。胳膊腿要是碰到棺材了,发出点动静太正常了。”
黄粱无语的注视着眼前这位过于胆大心细的殡仪车司机,心想果然是专业人士,说起来头头是道,还没有故意吓人的恶趣味。
“要说邪门的事情啊,我也碰到过一两件,不过咱脚正不怕鞋歪,不害怕!冤有头债有主,谁亏欠你、你找谁去,我就是一开车的,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我就好好开车呗。”马博扯着嗓子说,“尽可量别让躺在棺材里的乘客感到不适就行。其实没啥难的,就是开车慢点、别和人抢道。也没几个人敢别我车的。就算再蠢,他总认识殡仪车是什么样的。没几个自找没趣的。”
黄粱点点头,拿起少了一多半的酒瓶,给眼前这位善谈的司机把酒杯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