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毕竟不是昼伏夜出的习性——至少绝大部分人不是,即便那些最喜欢夜生活、最热衷熬夜的人,在后半夜凌晨两点这个时间点,大多都已经回到巢穴中,去寻求梦姑娘的庇护。像黄粱和张芷晴这样凌晨两点多还漫无目的行走在偏僻胡同内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来来回回你都已经走了三趟了!”张芷晴没好气的对走在前面的黄粱说,她裹紧了身上这件薄外套,第72次后悔在两个小时前自己没有断然拒绝黄粱一起外出的邀请。
“你累了?”黄粱头也不回的问。
“当然累了!大晚上没路灯也就算了...这石板路也太难走了吧,我好几次都险些崴到脚诶!”
“谁让你非穿着拖鞋出门的。”
“这和我穿的是不是拖鞋有什么关系?路这么黑,即便拿着手电筒都看不清路。我说你究竟在找什么呢?”
“灵感。”黄粱言简意赅的说。
“灵感?”张芷晴没好气的撇撇嘴,“要是你一直找不到这个劳什子的灵感,那咱们是不是得在这儿徘徊一整晚?”
“你要是累了,可以先回车里边坐一会儿。”
“放屁,我一个人害怕!”张芷晴暴躁的说,“我说你自己一个人来不就得了?为什么非得拉我过来和你一起受苦?你就这么离开我吗?”
“当然了,你是我的灵感之泉,你是我的缪斯女神。”黄粱半真半假的回答,“如果没有你在身边的话,我担心我会错过什么。”
“切...就知道捡好听的说。”张芷晴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脚步沉重的跟在黄粱身后,继续在这条昏暗的胡同中艰难前行。
“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现场。”黄粱停住脚步,观察着脚下的这几块凹凸不平的破石板。不知是因为四周太过昏暗的缘故,还是说痕迹早已被风吹雨打清洗干净了,他并没有看到一丝一毫能将这几块石板和一起命案联系起来的蛛丝马迹。
“你确定就是这儿?”张芷晴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对。陈赫就是站在那个位置。”黄粱抬手指向右手边一栋建筑门廊处的一大块阴影。
“真是个看戏的好位置啊,”张芷晴冷冰冰的说,“头一排VIP。”
“芷晴,你站在这里,对,稍微转过来点身子,好,就这样站着别动。”黄粱几步走到陈赫曾经指出来的事发当晚他躲藏的位置。黄粱站在阴影中,望向站在几米外的张芷晴。如果张芷晴是以这个姿态站着的话,黄粱的确看不到她的正脸。“芷晴,你回头看看我,能发现我吗?”
张芷晴没好气的转头看向黄粱所在的那片阴影,回答道:“看不真切,就能看到两只眼睛悬在半空中。”
“如果是在浓雾的情况下,可能连眼睛都看不到。”黄粱若有所思的说,“看来想确定陈赫的位置,用荧光涂料是必须的。”
“你在那里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呢?”张芷晴不耐烦的说,“是不是我还得给你摆个pose?嗯?是不是这样?还是这样?”她不停变化着奇怪的姿势,就像是一只犯了病的火烈鸟,以此来发泄心中不满。
黄粱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转身向前走去,把张芷晴一个人丢在原地。狠狠跺了一下脚下的石板路,张芷晴只能不情愿的快步跟上去。
走在这条阴暗偏僻的胡同里,总是让她心神不宁,尤其是在得知这条胡同曾在一个晚上上演过多场或惊悚或诡异的闹剧,就更是让张芷晴对皮条胡同有着天生的恐惧与厌恶。如果不是跟着黄粱一起来的,别说是后半夜了,即便是白天,她也绝对不会轻易踏入这里一步!
边紧紧跟在黄粱身后,张芷晴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金刚咒,试图让所有魑魅魍魉都远离自己。她念的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黄粱停下脚步,张芷晴径直撞了上去。脑门重重撞在黄粱的肩膀上,不由得发出一声痛呼。
“呀,好疼疼疼疼...你干嘛!为啥停下干?”张芷晴抬起手狠狠给了黄粱一拳。
“就是这里,芷晴,”仿佛没有痛觉神经的黄粱指着左手边的这栋阴森森的四层楼房,“就是在这里,陈赫被那个戴着京剧脸谱的黑衣人给袭击了。”
顺着黄粱手中强光手电筒的光束,张芷晴打量着这扇房门虚掩的建筑入口,眼前的这扇铁门不知是因为年久失修,还是说近期惨遭破坏,左侧门板歪歪扭扭的,几乎快要脱离门框掉下来了。
不等张芷晴阻拦,黄粱几步走到门前,将坏掉的门拉开,一步就跨过门槛,身影瞬间隐没在门框后浓郁的黑暗中,仿佛走进了一面被涂黑了的镜子。张芷晴强迫自己跟上去,借着手电筒发出的明亮光束,张芷晴能比较清楚的看清自己身处的这栋废弃建筑的走廊。
从破损窗户照射进走廊地面的一道道被切割成不同形状的惨白月光,只提供了些许微不足道的光亮,反而为整条走廊增添了阴森恐怖的气息。
张芷晴下意识的紧紧环抱住黄粱的手臂,生怕他从自己身旁消失。“喂,”她声音发抖的说,“咱们、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这儿又没什么可看的...走吧,黄粱,别在这里傻站着了。”
“别着急,还得去二楼看看呢。”黄粱像是对四周弥漫在空气中的惊悚氛围一无所知,大咧咧的向着那道通向二楼的残破楼梯走去。即便胳膊上挂着张芷晴,也丝毫没有拖慢他踏上楼梯的脚步。
几乎是被黄粱半拽半拉着的张芷晴万分不情愿的走上楼梯,来到这栋建筑的二楼。当注意到通向三楼的走廊被一大堆残破的家具给挡住了,她悄悄松了口气,在心中安慰自己:至少不用把整栋楼都趟一遍,没事的,即便真碰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不了从二楼窗户跳出去,小意思,撑死了也就是扭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