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塔’的空中通道位于两栋楼的九楼，是一条长度在三十五米的空中走廊，无遮无挡的这条走廊远比黄粱从远处眺望来的更加有趣，在真正来到这条被学生们戏称为‘天桥’的走廊上时，黄粱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看到如此多的‘装饰品’。
也可以用垃圾来形容他所看见的东西。
五颜六色的锁头和贴纸装饰着这条位于半空中的走廊，明天有人每天都来进行情节打扫，走廊上几乎看不到积雪和杂物，不过真正通行的人却寥寥无几，至少在零下二十度的天气下没几个人钟情于这里。
除了挂在栏杆上的锁头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涂鸦，有发泄郁闷的脏话，有求偶信息和兼职电话，黄粱甚至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文字和图画中看到了时下爆火的动漫人物。
“还真是...值得一看啊。”站在冷风呼啸刮过的‘天桥’上，黄粱忍不住发出感叹，“这都没人管吗？”
“一开始当然有人管啦。”张芷晴裹紧了围巾，“只不过清理的速度赶不上这群人祸害的速度。系方索性就不管了，反正没地方画了，这群人也就消停了。”
“明知之选。”
“你不觉得这也算是一种亚文化吗？”张芷晴指着一副色彩缤纷的大嘴鸟涂鸦说道，“有些人的创意真的挺不错的。”
“那这些呢？”黄粱指了指不远处栏杆上的脏话。
“有些人就是低俗，你得理解。”张芷晴耸肩说道，“有些人会自发的来对栏杆进行维护，留其精华去其糟粕，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都习惯‘天桥’了。”
“我还是那句话，”黄粱说，“你们这群学生就是过的太悠闲了，才弄出这么多的幺蛾子。这栏杆也就比手腕粗一点吧，竟然在这上面绣花？有这闲心去看看书，奖学金就出来了。”
“切，就像你上学的时候是个模范学生似得。”张芷晴不以为然的说，“我查过你的成绩单，你专业课倒是没挂科，其他的就不怎么拿得出手了。”
“术业有专攻。”黄粱拉住张芷晴的手，拽着她想明德楼一侧的出入口走去，“我看够了，赶紧走吧，我可不想被冻成冰雕，任你们品头论足。”
“切，黄粱，你看。”张芷晴拍了拍黄粱的手臂，指着她刚刚发现的一处栏杆，“我就说吧，有人会自觉的清理栏杆上的脏话的。”
顺着张芷晴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处栏杆上黄粱看到了几处新近被刮蹭的痕迹，每一处刮痕相隔几厘米，大概有半个手掌大小，原本应该是涂鸦的地方完全被刮掉了，露出栏杆的本来面目。
“还真是。”黄粱略感诧异，凑过去仔细查看，“从这刮痕上看，应该是不久之前的事情。还很新。”
“所以说，大学生们的素质还是非常值得肯定滴。”张芷晴一本正经的说，“即便是严寒都不能阻止他们维护校容校貌的脚步。”
“切，这人也就是个三分钟热度。”黄粱不屑一顾的继续向出入口走去，“弄了几小块就放弃了，还不如不弄，白折腾这一趟。”
“诶，你这就不对了，有心就比无心强！”张芷晴小跑着争辩道，“做就比不做强。有本事你把栏杆上的涂鸦都清理了，把这上面的爱情锁——”
“爱情锁？”
“附近的便利店搞出来的噱头，你不知道光是卖锁他们就赚了多少钱！”张芷晴轻蔑的瞥了瞥那些挂在栏杆下金属格栅上的锁，“说什么只要在‘天桥’上锁上爱情锁，两个人就可以永远不分手。切，只有白痴才会信这种鬼话！”
“这么说你们学校白痴还挺多的。”黄粱指了指密密麻麻的锁头，“密集恐惧症的患者来这里肯定会骂着街走。”
“谁知道呢。”张芷晴耸耸肩，“院方明令禁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专门清理锁头，不过你也知道的，一旦什么事情被禁止了，这事情距离火爆也就不远了。”
“那倒是。”黄粱哈哈一笑，“人类这个种族就是贱皮子。”
张芷晴扭捏着说道：“黄粱，你说要不咱们也去花52块钱买两个锁头——”
“打住。”黄粱坚定的摇摇头，“那我还不如直接掏出五十二块钱从这里丢下去呢，至少还能看钞票在半空中飞一会儿。”
“你这人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张芷晴跺着脚追上黄粱，和他走进了明德楼温暖的楼内。
坐电梯来到明德楼的五楼，情况和黄粱预想中的差不多，那间发现了徐萌萌尸体的教室门前站着两名身穿制服的学校安保人员，而且不单单是这一间教室，这一侧的走廊被封条隔开了，不允许无关人等接近。
事实证明这一措施非常的有必要，就在黄粱和张芷晴走出电梯的一刹那，几乎整个电梯中的人都涌了出来，你推我搡的凑到隔离带旁，向那间发现了尸体的教室探头望去。
“看热闹是人类除吹牛外第二大的必需品。”黄粱讥讽道，“这一点在各年龄段都有显著的表现。”
张芷晴略显无奈的注视着隔离带旁的一群人，叹了口气：“我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这些人真的是太闲了...”
“行了，没必要和他们挤成一团。”黄粱转身走到电梯前，按下了按钮等待电梯上来，“反正那间教室也没什么可看的。”
“行吧。”张芷晴走到他身旁自然的挽住他的手臂，“就是觉得有点虎头蛇尾的，出来这一趟几乎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你想要什么进展？”迈步走进电梯里，黄粱按下了数字‘1’的按键，电梯内只有他和张芷晴两人，方才涌出电梯冲上五楼的画面再一次上演了一遍。
“嗯...就是进展呗。”
黄粱微微一笑：“专业的事情你得去找专业的人。”
“你是说我们应该去找个跳大神的，问问她白衣厉鬼的事情？”张芷晴跃跃欲试的问。
“什么啊...你还没忘了‘白衣厉鬼’呢？”黄粱轻轻弹了她脑门一下，“不是，我想去和负责调查此案的警官谈谈。”
张芷晴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切，你还以为你那张‘外聘顾问’的证件真的分量十足啊？他们怎么可能说见就见你呢？”
“人与人之间在于沟通嘛。”黄粱微微一笑，“你还记得陈晓军陈警官吗？”
“谁？”
“就是那天晚上的国字脸大叔。”
“啊，国字脸啊，他叫陈晓军？”
“对。”
“你和他勾搭上了？”
“......注意用词。”
“抱歉抱歉。”张芷晴轻轻拍了自己脸颊一下，“注意，你可是个淑女。”
“你就别自欺欺人了。”走出电梯，黄粱牵着张芷晴的手走进冰冷的室外，冷风袭来，两人都冻得不行，没有顾得上说话，一路快步走到了停车的地方。坐进开足暖风的车后，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我加他微信了。”黄粱一边说一边小心的避开横过马路的行人们，虽然大部分人都能够准守交通规则，但总是有几个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人，觉得指示灯应该听自己的，“就是案发那天，我做完笔录后。”
“行吧。”
“这几天我时不时的会和他聊几句。”黄粱说，“他似乎知道一点我的事情。”
“你可是个名人。”张芷晴心不在焉的说，“曾经京阳市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谁会不知道你的鼎鼎大名呢？”
黄粱转头瞥了她一眼：“我得罪你了？”
“没有，就是有感而发。然后呢？你和陈晓——国字脸大叔相谈甚欢？”
“陈晓军，这名字又不拗口。”黄粱说，“还好吧，这人性格严谨而死板，不是那种好沟通的人，不过他同意今天抽时间和我见一面，聊聊案子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也算是案件的参与者。”黄粱说，“某种程度上来说吧。能够抓住张伟也多亏了你的好听力。”
张芷晴注视着窗外说道：“就算没有我和你，张伟那个白痴也可能会被逮住的。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把自己玩死了，从五楼跳楼应该没有别的下场了吧？除非他刚好被一只变异蜘蛛咬了，而且刚好有个死于抢劫的叔叔，临死前告诉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
“你呀，有时候真的是担得起‘三寸不烂之舌’的美誉。”
“感谢夸张。其实我是个安静的美少女。”张芷晴故意嗲声嗲气的说，“都是被你和臭大叔影响的，你们得背锅。”
“行行行，都是我和大王的错误，你的粗俗都是因为我们，可以了吗？”
“总觉得我好想亏了...”张芷晴嘀咕道，“什么时候粗俗成为我的标签了？”
“从你习惯于口无遮拦的时候。”黄粱稳稳的把车停在了路旁，“见到陈警官的时候劲量少说话，别到时候没怪我提醒你。”
“知道啦。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长舌妇？”
“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