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黄粱平静的对坐在对面的女人说道,“应该就是自杀。”
“可是——”
“我理解你无法接受男友突然自杀的心情,但如果您方才对我说的那番话都是事实——”
满面愁容的女人像是受到伤害一般,身子抖动了一下,哽咽着说道:“当然是事实。”
“那您的男友就一定是自杀。”黄粱平静的把发麻的腿放下,不再为了耍帅而继续维持跷二郎腿的姿势。
“可是——”
“这件事我帮不了您,我既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招魂的神婆,很抱歉。”
“黄粱,你让人家把话说完。”张芷晴责备道,她从厨房走出来,把一杯冒着热气的热牛奶放在女人面前的茶几上,后者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那你说,这人的死是不是自杀。”黄粱不耐烦的看了眼手表,他想要看的足球转播就要到开哨时间。谁能想到他制定好的计划会被一名晚上十点不回家的女人打破。
“即然警方还没有得出最终结论,那就不好说是自杀还是他杀。一切皆有可能。”
黄粱小声嘀咕道:“这不是废话吗?”
丢给他一个白眼,张芷晴转向夜晚登门的女委托人,微笑着问道:“张小姐,你确定那间书房的门是被从里面反锁上的?”
“对,肯定是反锁上的,从外面打不开。”女人压抑住哭泣的冲动,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问题,“门被撞开的时候,钥匙就插在门内一侧的锁里。”
“只有一把钥匙?”
女人笃定的说:“对,只有一把钥匙。”
黄粱丝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烦躁,他说道:“就算有多把钥匙也没用,如果门是上锁的状态,门的内侧插着钥匙,你就是有钥匙从外面也打不开门。”
“这样啊...你对门锁还有研究?”
“这是常识好不好?”黄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嗯...看来事发当时,这扇门应该是锁上的,从外面打不开。”张芷晴砸着嘴说道,“考虑到那间书房的高度——是几层来着?”
女人回答:“10楼。”
“10楼的话...应该不是顶楼吧?”
“顶楼是16层。”
“嗯...这就有些不好办了。”张芷晴蹙眉嘀咕道,“就算窗户开着,10楼的高度也没办法从窗户进出那间房间啊...这是个密室。”
“你总算想明白了?”黄粱讥讽道,“可喜可贺。”
“别和这人一般见识,他有狂犬病。”张芷晴对女人柔声说道,“可能是这两天狗粮吃的少了,总是想咬人。”
“真的吗?”女人用怀疑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瞥着黄粱。
“真的,你再不走我就要飞起来咬你一口了。”黄粱没好气的说,“张小姐是吧?很遗憾,您男朋友的死只可能是自杀,不存在他杀的可能性。您应该清楚吧,那间书房是一间封闭的密室——当然,如果您相信有人能利用十层楼的窗户自由进出,我也不能说什么,这是您的自由。”
在黄粱略显严厉的话语中,女人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悲伤,哇哇的大哭起来。黄粱立刻手忙脚乱的看向张芷晴,向她投去求组的目光。
“真的是...你就不能多少注意一下说话方式?”吐槽了一句,张芷晴只好起身走到女人的身旁安慰她,给黄粱收拾烂摊子。
这位像是无助的孩童般放声哭泣的女人名叫张晓玲,她之所以会在晚上十点钟登门来到解忧事务所,是因为她那位在一个星期前突然死亡的男友:贾飞。
张晓玲作为发现贾飞尸体的第一人——严格意义上她是发现情况不对的第一人,经历着失去爱人的剧烈痛苦。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男友的死被定行成是自杀,虽然最终接过没有下达,但她接触的每一个人似乎都认定贾飞是自杀。
但她无法接受。
心中感到痛苦和迷茫的她在今天上班的时候,心思全然不在工作上——她之所没有请假留在家中,倒不是上司不近人情,而是因为独处让她更加难以忍受。
她盲目的在网络上搜寻着信息,不知不觉间,她看到了解忧事务所的相关信息。就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仅有的救命稻草一般,在纠结和期许中熬到了下班,最终下定决心的张晓玲找了过来。只不过由于她方向感太差,跑了很多怨路,所以才导致找到解忧事务所的大门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多。
她鼓起勇气敲开大门,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却没有受到想象中的安慰,反而是被黄粱冷漠的态度激起了心中所有的委屈,这才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
在张芷晴的安慰下,发泄一通的张晓玲勉强止住了泪水,为此茶几上的小半盒纸巾做出了惨烈的牺牲。
确定张晓玲的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坐在一名默不出声的黄粱生硬的开口了。“即然你认定你的男友不是自杀,说说你的理由吧。‘我无法接受’一类的话就省略吧,说重点。”
“好、好的。”张晓玲时不时的还会抽泣一下,眼圈红肿的她看起来异常的引人怜爱,莫名的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泰迪,可能是因为她烫着卷的深棕色头发的缘故吧。“我男友贾飞的性格特别开朗,他绝对不是会想不开寻短见——”
“说重点。”
张晓玲打了个哆嗦,一副又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站在她身旁的张芷晴狠狠的瞪着黄粱,后者无奈的叹口气,嘀咕了一句‘抱歉’。
“因、因为沈特他、他在那天去见过贾飞,他、他走之后贾飞就死了。”磕磕巴巴的把这句话说完,张晓玲再次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哇哇的痛哭起来。纸抽中剩余的纸巾们一张张的被抽出、被浸湿、被丢进垃圾桶里。
“这个沈特又是谁?”黄粱眉头紧锁,他的太阳穴在一股一股的跳动,对于张晓玲颠三倒四的叙述方式,他已经快到忍耐的极限了。
“是、是我之前的同事。”
“你之前的同事怎么和你的现任男友扯上关系的?”
张晓玲边抽泣边回答,一副快要把自己憋死的惨样。“因、因为沈特就住在贾飞他家楼上,他、他们算是邻居。”
“住在楼上?”黄粱皱眉问道,“沈特住11楼?”
“对。”
“正上方?”
“没错。”
“那就破案了。”啪的拍了下首,张芷晴理所当然的说,“就是这个沈特了。张小姐,你说出事当天沈特去见过贾飞,对吧?”
张晓玲表情认真的回答:“对,沈特是当天下午三点四十六分离开的贾飞的家,而贾飞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三点半到四点半之间。”
“为什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监控视频呀,楼道里的监控视频都记录着呢。”
“瞧我这脑子。”张芷晴拍了下脑门,“这叫什么蠢问题,肯定有监控视频呀,摄像头遍地都是。”
黄粱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冷眼观瞧。
“那我的设想应该就不成立了。”张芷晴小声说道,“我还以为是这个沈特把贾飞杀死后,直接翻窗户回到自己家里呢,就算是高层,但从10楼翻到11楼去,对一名青壮年男性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那得看这人的体重和身体素质。”黄粱冷漠的说,“如果是一名体重过两百斤的大胖子——”
张晓玲说:“沈特身体挺好的。”
黄粱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注视着她:“你怎么知道沈特身体很好?”
“因为...因为我知道他有健身的习惯呀,我们毕竟在同一间公司做过同事。也一起去团建过,所以、所以我——”
张芷晴看不过眼了,像是一只护着鸡仔的鸡妈妈,对黄老鹰怒目而视。“黄粱,注意你的态度,咱们干的是服务业,顾客就是上帝。”
不懈的冷哼一声,黄粱继续用讥讽的语气问道:“贾飞呢?他身体好吗?”
“还好吧...”张晓玲低下头,小声回答,“贾飞没有健身的习惯,他算是那种比较消瘦的身材,谈不上健壮,但是我觉得身体还算是健康吧。”
“消瘦?”黄粱挑起一侧眉毛,“他身高多少?”
“175厘米。”
“体重呢?”
“110斤左右吧。”
“才一百零几斤?那还真是够痩的。”张芷晴吐槽道,“对于一名成年男性而言,这体重不达标啊。”
张晓玲低着头没吭声。
“沈特呢?他的身高体重你应该了解吧。”
“大概清楚吧...”张晓玲含糊着说,“身高应该是过了一米八五了,体重的话,应该有一百八十斤吧...我没具体问过。”
“一百八十斤?嗯...如果有健身习惯的话,这算是正常体重,毕竟肌肉比肥肉密度大,看着不显胖。”张芷晴一副评委的作派,兴致勃勃的发表观点。
“你知道的似乎蛮清楚的。”黄粱平淡的语气中隐含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张晓玲明显听出来了,她涨红了脸颊,把头埋得更低了,像是受到惊吓要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