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馨将红围巾摘掉塞进口袋，对喝着热可可、肩膀缩成一团的年轻姑娘问道：“你就是黄小雅？”
年轻姑娘点了下头，并未搭话，她的目光落在黄粱身上，带着几分恐惧。
“啊，这位是我丈夫。”甄馨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他也是被沈鹏坑害过的人。”
“不可能。”年轻姑娘立刻反驳，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青，涩宛如一只惊慌失措的家，“鹏哥才不会骗人呢！你们才是骗子！”
这女孩中毒不浅啊。黄粱皱了皱眉，并未搭话，而是将舞台全部交给身旁的甄馨。甄馨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雅，我们是不是骗子对你而言不重要，因为我们和你没有利害关系。但你要清楚，沈鹏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我之前被他骗过，我清楚他有一颗恶毒的心。你可千万别落得人财两空——”
“鹏哥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女孩倔强的说，“他是爱我的！我知道他会对我一辈子好。”
黄粱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女孩苍白无力的辩解上，而是盯着她那双过于苍老的手看。黄小雅的身高不高，一米五五上下，体重可能还不过九十斤。她身上那件破旧的银色羽绒服完全没被撑起来，看起来空荡荡的。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她都谈不上好看，神似一条吉娃娃。或许是过于消瘦的缘故，她的眼睛大的吓人，鼻子和嘴又小得不成比例。凌乱的头发让她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许多。她全身上下最违和的是那双手，那是一双宛如四五十岁的手，黄粱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有如此苍老的手，不禁纳闷黄小雅是如何把自己的手折腾到这种地步的？
甄馨似乎也注意到这点，她的目光同样落在黄小雅放在桌面的手，忍不住了一句：“你这是怎么弄的？”
黄小雅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把手抽到桌下，嘟囔道：“与、与你无关！”
“行吧...你今年多大了？”
黄小雅不情愿的回答：“二十岁，今年大二。”
“才二十岁？”甄馨眉头紧锁，她拿出手机给黄小雅看沈鹏的照片，“和你谈恋爱的男人就是这个人吧。”
女孩瞥了眼照片，立刻连连点头，那双睁大的眼睛中荡漾着崇拜之情。“对，这就是鹏哥，你怎么会有鹏哥的照片？”
“我从他爸妈手里拿的，你的联系方式也是。”甄馨回答。
“你还见过鹏哥的爸妈？”
“就是因为见过沈鹏的父母，我才知道你的情况，我不想让你重蹈覆辙。他妈应该亲口跟你说过吧，最好离沈鹏远点——”
“那是因为他们不理解鹏哥！他们完全不明白腾哥究竟在做些什么！”
“你能理解？”
“我当然能！我是他的灵魂伴侣。”黄小雅倔强的扬起下巴。
黄粱再一次意识到，无论说些什么，眼前这个年轻姑娘都不可能听进去，她已经彻底沦为沈鹏的奴隶，无怨无悔。越是说沈鹏的坏话，她只会越发坚定不移的维护沈鹏，她其实是在维护自己。
想到此，黄粱抬手示意坐在身旁的甄馨不要反驳，他开始介入话题：“我听沈鹏的父母说，沈鹏最近正忙着写诗。”
“对，鹏哥的诗集就要出版了！出版之后，他肯定会成为大诗人，让你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黄小雅得意的说着在她看来板上钉钉的事情。
黄粱未作反驳，接着问道：“这么说，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闭门创作喽？”
“对，腾哥必须集中精力去润色他写出的那些杰作，一旦这些工作完成，出版社就会将他的诗集出版。到那时他就会一鸣惊人！”
“一鸣惊人？沈鹏？”甄馨无法克制的流露出厌恶的表情，被瘦弱的姑娘看在眼中。
“那个...”黄粱说，“你平时和沈鹏住在一起吗？你们有没有同——”
“同居？”女孩摇摇头，“没有，我们没有住在一起。”
“真的？”甄馨的眼神中闪烁着怀疑的目光，“那你平时住在哪儿？”
“住在寝室。”
“寝室？好吧。”甄馨接着问道，“那沈鹏呢？他现在的落脚点是哪儿？”
“你问这个干嘛？”年轻姑娘的神情立刻戒备起来，她的目光不自觉的飘向咖啡店门口的方向，像是打算随时逃走。
“冷静点。”黄粱宽慰道，“就是好奇，我们也有段时间没加过沈鹏本人了，要是他真能成为一名大诗人的话，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他给我签个名不过分吧。”
“这个...”女孩僵硬的表情缓和了几分，“到时候再说吧，”女孩含糊道，“鹏哥肯定能一飞冲天的，我知道他的才华，他给我写的每一首情诗我都保留着，单单是那些就足够出版了。”
甄馨强忍住涌到嘴边的讥讽，她喝了口凉掉的咖啡，问道：“你还记得十月八号那天发生的事情吗？”
“十月八号吗？”
“对。”
女孩摇摇头：“好像记不清了。”
黄粱知道这是甄勇的前妻柳小雨收到那个奇怪包裹的日期。
“你和沈鹏在这一天没见面？”
“这个...我看一下就知道了。”女孩从单薄的外衣口袋中掏出手机，像是在翻开这日历，“见过，十月八号那天我和鹏哥在一起。”
甄馨皱紧了眉头，又问：“是一整天都待在一起？”
“那倒没有...我记得是上午吧，我和鹏哥一起度过的，要是没记错的话。”
“那就好。”甄馨松了一口气，黄粱知道她已经把沈鹏当成是罪魁祸首了，“你最近一次见到沈鹏是什么时候？”
“前天吧，昨天我要去工作，鹏哥也有自己的事情。”
“工作？”黄粱的目光集中在女孩皲裂的手背上，“你在勤工俭学。”
“算是吧...”女孩含糊的说，抬手捋了一下凌乱的、毫无光泽的头发。
“做什么呢？”
“就是那些工作，赚不了几个钱。”女孩耸肩回答，“去食堂帮忙打饭，晚上去打扫教室，有时间的话去街上发发传单，或是去排队当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