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
注视着眼前这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洋楼,我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很不错,和广告上看到的一样,这人还算很有诚信。
按响了门铃,我悠闲的依靠在两米多高的围墙旁,这面墙只能起到装饰作用,普通人手一撑就能过去。不过住在这种标榜着安全和隐私的高档小区里,也完全不需要考虑会不会有人翻墙闯入的问题吧。
我喜欢。
面前紧闭的院门打开了,从门旁的对话机的屏幕上我看到了那人的脸,脸上戴着和善的微笑,很不错,第一印象十分重要,我露出了恰如其分的略显紧张的胆怯表情,和那人隔着屏幕说了声你好,推门走进了小小的院子里。
院子中的花草树木打理得相当不错,繁茂的植被装点着这个不大的小院子,彰显着主人的品位。我真是对这名心理咨询师越发的满意了。
这已经是我今年看过的第几位心理咨询师了?是第七位还是第八位?记不清了,希望这一个能够让我满意。之前的那些都太过无趣了,和他们之间的交流毫无新意,仿佛他们是来自同一所学校的毕业生,任课教师都是同一个人,脑子中掌握的知识也完全相同。
希望这个人不会浪费我的时间。
那人就在站房子的门前等着我。和照片上相比,真人看起来要老上几岁,这就体现了光线和化妆的重要性了。对于化妆这件事我十分的在行,如果他感兴趣的话,我或许还可以教他几手,当然,我是不会收费的啦。钱对我一点都不重要,我需要的是乐子。
“你好,是吴明吴先生吧。”
吴明,多么好的名字啊,这是我用过的假名中我最中意的一个,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韵味悠长。
“没错。”我点了下头,仍旧维持着惶恐不安的模样。
“进屋聊吧。这是拖鞋。”
换上拖鞋后,我跟在这名心理咨询师的身后走上楼梯,来到了位于二楼的诊疗室。能够看出来这间宽敞明亮的房间还兼做书房和办公室的作用,除了几把舒适的扶手椅之外,最吸人眼球的是办公桌后那整整一面墙的大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和文件。
像是留意到我的目光,在和我寒暄的心理咨询师话锋一转,半转着身子看向身后的书架墙,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吴先生也喜欢看书吗?”
“还好。”我谨慎的回答,尽量保持每句话不超过五个字,“平时会看。”
“都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嗯...侦探小说。”
“我也很喜欢。”心理咨询师微笑着回答,他抬手指向一层书架,“那一排都是我收集的侦探小说,大部分都是上个世纪的经典名篇,说来惭愧的是,新进涌现的侦探小说作家们的作品我却看得很少。”
“我也是。”
“经典永不过时?”
我赞同的点点头,这句话引起了我的共鸣,的确,只有经典的作品才能抵抗住时间的侵蚀,留存在人们的记忆中。一定还有人——很多人——记得我的经典之作吧,我这样期许着,也如此确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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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久违的接到辛雨来电的时候,黄粱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他清楚一定是又出现复杂棘手的案件了。
平时闲聊的时候,黄粱和熟人朋友们通常都是发信息和语音,一旦打上电话,就说明这是一件必须被严肃对待的事情,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件约定俗成的规矩,以至于黄粱亲眼见过很多人会恐惧手机响起铃声,因为这意味着工作和麻烦找上门来了。
伴随着办公软件的普及,独特的铃声也成为了很多打工人们心中的噩梦,铃声一响起就头疼、就焦虑的人大有人在。
按理说已经当了小老板的黄粱很难体会到这种焦虑感,但还是有人能带给黄粱这份不确定的抓心挠肝的感受,这个人就是他曾经的上司辛雨。
辛雨要比黄粱大上几岁,但也仅仅只是几岁而已,所以用不了‘老上司’这一称呼。但黄粱从不否认的是,这个世界上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人不多,张芷晴算一个,辛雨当之无愧也算是一个。
辛雨打给黄粱的这通电话简单直接,契合她本人的个性,只有短短两句话、十个字:我下班过去,出大麻烦了。
和满嘴跑火车的王建仁不同,辛雨向来不说大话空话,如果她口中说的是‘大麻烦’,那这一定就是大麻烦。
在胆战心惊的折磨中,黄粱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辛雨。不夸张的说,当听到辛雨那辆肌肉跑车的引擎咆哮声越来越清晰的时候,黄粱有种去见女友家长的错觉。
坐在他身旁的张芷晴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状态,仿佛再过几秒钟辛雨就会冲进来,把她和黄粱强行拆散。
敲门声响了起来,是那种一听就知道敲门的人心情不好的凌乱敲击声。
“你去开门。”
黄粱立刻反驳道:“你怎么不去?”
张芷晴瞪起眼睛,“你去不去?”
“去。”黄粱不情愿的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打开门的那一刻,辛雨一脸紧绷的表情站在门口,她一言不发的走进门内,熟悉的从鞋柜中拿出她专用的拖鞋换上,啪嗒啪嗒缓缓的走进了客厅。
“辛姐,你来啦。”张芷晴紧张的站起身,两只手背在身后,乖巧的完全不像是她,“口渴了吧?想要喝点什么?果汁?咖啡?还是——”
“水。”
“OK。”张芷晴逃一般的冲进了厨房。
“辛姐,吃晚饭了吗?”黄粱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他端坐在沙发上,一副‘我是全年级最乖的崽’的派头。虽然和辛雨共事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几年,但他很清楚此刻沉默不语的辛雨的心情有多糟糕,他可不打算在这种时刻触这位前任上司的霉头。
“辛姐,您喝水!”张芷晴拿着一瓶瓶装水回到客厅,毕恭毕敬的递到了辛雨的面前,“您要吃点夜宵吗?冰箱里还有点披萨——怎么能吃剩的呢!我这就点外卖。”
“行了,别吵吵了,我头疼。”
“好的。”张芷晴立刻闭上嘴,乖巧的坐在黄粱身旁。两人默契的保持着同样的坐姿:后背听力,双腿合拢,手掌直直的撑在膝盖上。
从进入解忧事务所后,辛雨紧皱的双眉就没有一秒钟是舒展开的,始终紧紧的皱着,这幅冷峻的表情让她的额头上显出了几道抬头纹,徒增几分肃杀的意味。在之后的漫长的五分钟的时间里,黄粱和张芷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默默的注视着辛雨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了小半瓶的纯净水。
“是个麻烦事。”辛雨毫无征兆的开口了,即便喝了水,她的嗓音听起来却比方才还要嘶哑低沉。
黄粱打了个激灵,赶忙问道:“什么?”
辛雨没头没尾的说道:“那人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
仿佛刚才只是在自言自语,黄粱的这句发问才把辛雨从自己的世界中唤醒一般,辛雨缓缓的转动脖颈,把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视线射向黄粱,轻声说道:“四叶草杀手。”
“啥?”张芷晴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个除草剂的牌子吗?”
一旁楞住的黄粱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惊呼出声:“四叶草杀手?辛姐,是那名消失的四叶草杀手吗?”
“不知道。”辛雨像是超负荷运转的电脑一般,迟缓的转动着头颅,一边说道:“现在还无法确定是不是当年那个人回来了。但是...”
黄粱屏住呼吸问道:“但是什么?”
“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个人。”
“这...这果然是麻烦事。”
辛雨仰面长叹。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头雾水的张芷晴交替打量着神情凝重的黄粱和辛雨,心中喷涌而出的好奇让她暂时忘去了害怕,“辛姐,这个四叶草杀人是个人吗?”
“不清楚,这只是当年我们专案组内部对这人——或这伙人——的代称。”
“当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吗?”
“整整过去十二年了。”说完话后辛雨扯动了一下嘴角,她似乎想做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但只是快速的抽动了一下,没能把表情做完。
“十二年的话...黄粱那时候还没毕业吧?”张芷晴掰着手指头算,“我那时小学还没毕业,我的天啊...竟然是这么久远的事情了。”
“是啊,像是上辈子的经历。”辛雨说,“我那时刚参加工作一年多。”
“真不敢想象啊,我当年还在上小学,辛姐,你都已经参加工作了!”这话说完后张芷晴才反应过来自己最好把嘴闭上,她偷偷的打量着辛雨,果不其然,辛雨正用冰冷的目光瞪视着她。“辛姐果然是年少有为,哈哈哈...”张芷晴心虚的打着哈哈。
“已经十二年了吗...”黄粱自言自语道,“算一算还真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消失了十二年之久的四叶草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