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总共也只忙里偷闲了不到两个小时。
接到来自辛雨的电话后,在沙发上打盹的黄粱立刻冲出事务所,开车前往附近的一处小区。
雷平的家就在那里。
按照辛雨发过来的详细地址,黄粱找到了雷平家所在的高层公寓楼。搭乘电梯来到12层后,黄粱立刻确定了雷平的家。
身着制服的警员正在忙进忙出,在其中他看到了辛雨的身影。
“怎么回事?”他挤到辛雨身旁,把她拉到一旁,“雷平死了?”
“死了,而且被凶手切的稀碎。”辛雨憔悴的说道。有几缕不听话的秀发贴在她的脸颊上。
“该死...”
黄粱看向敞开的防盗门中的情形,全副武装的刑事鉴识人员们正在尽职尽责的忙碌着,勘查现场、搜集线索。
法医们把雷平的尸块放进白色的存尸袋中,这一过程花了很长的时间。等各自分工的工作人员们忙完收工后,黄粱和辛雨才进入到案发现场里。
“应该是熟人作案。”黄粱指向客厅的茶几说道,“红酒瓶,两个酒杯,一杯有被喝过的痕迹,另一个酒杯似乎没有被人动过。”
“防盗门的门锁上没有发现被撬动的痕迹,应该是雷平给凶手开的门。”辛雨说,“在门把手上没有发现指纹或是针织物留下的痕迹。凶手要么没碰过门把手,要么带的是乳胶手套。案发现场有被打扫过的痕迹。”
“法医推测的雷平的死亡时间是?”
“昨晚11点至今天凌晨1点。”辛雨说,“雷平是被捅死的。一刀致命,直接命中他的心脏。他身上只有这一处致命伤。法医推测凶器是手术刀。”
“手术刀?”
“而且极有可能是雷平被人的手术刀。”辛雨指着电视柜的方向说道,“在电视柜中找到了一个空的盒子,应该是用来装手术刀的。”
黄粱说:“雷平是一名知名医生,他家中收藏着手术刀也说得过去。这说明凶手可能实现没打算杀人吗?不对,他找上门来应该就是为了干掉雷平,否则不会将其碎尸。”黄粱方才瞥到了几眼雷平尸体的惨状,可以确定他也是被凶手用激光切割器碎的尸。
“这说明凶手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非常的放松,他甚至有心情临时起意,用被害人收藏的手术刀来杀人。”辛雨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语气说道,“这人是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是啊...”
环顾客厅,黄粱试图在脑海中重现凶手杀害雷平的情形。雷平将凶手迎接进客厅,然后他走进厨房,拿出珍藏的红酒和酒杯,想要和这个人喝几杯,但是凶手礼貌的拒绝了。雷平喝了些红酒红,兴致大发,拉着凶手让看他自己珍藏的手术刀,全然没有想到凶手找上门来是为了他的命。
“凶手是雷平亲近的人,雷平十分信任他。”黄粱自言自语道,“而且凶手具备一定的医学学识,他很清楚人体构造,知道捅哪里能一刀致命。”
“是个狠人。”辛雨说,“想要做到一刀致命其实非常的困难,普通人甚至根本找不准心脏的位置。”
“凶手为什么会想到要干掉雷平呢?”黄粱沉吟道,“警方针对雷平的调查才刚刚开始。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了吗?”
“调查走访的过程中,难免会发生这种情况。事实上是屡见不鲜。”辛雨蹙眉说道,“毕竟调查的就是雷平,调查员接触到的人或许会把相关情况告诉其他人。即便反复告诫他们把嘴闭紧,也还是有人不以为然。”
“看来有必要对相关知情者彻底调查一下。”
“我会安排。”辛雨说,“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确定,凶手一定是雷平身旁的人,这个人能够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所以他才能在警方刚刚把焦点放到雷平身上的时候,就立刻杀人灭口。雷平果然知道些什么,该死...我应该派人暗中盯着雷平的。”
注视着辛雨脸上自责的表情,黄粱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安慰道:“辛姐,不能全怪你,谁能想到雷平刚进入到我们的视线中,他就被人干掉了。”
“我应该想到的。”辛雨悔恨的说,“我必须事先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
“现在没有时间来自责了。”黄粱说,“我有一点想不通,辛姐。为什么雷平对凶手毫不设防?”
“什么意思?”
“你想想,如果雷平是凶手的同伙的话,此人如此的凶残,雷平难道不会对他严加提防吗?他应该不是心这么大的人吧。”
辛雨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有道理,黄粱,你继续说下去。”
“但是从雷平为凶手开门、打算和他共饮红酒等诸多细节不难看出,雷平可能临死都没有想到凶手会对自己动手。他是出于对凶手绝对的信任,还是说...他根本就对凶手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前一种说法的可能性不大。”辛雨分析道,“心智正常的人是绝对不会对连环杀人犯掉以轻心的,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同伙。”
“我也认为后一种情况是事实的可能性更大。”黄粱说,“这也符合雷平昨天听你提及许一诺等三名女性被害人遇害身亡的消息时,他为什么显得如此震惊了。辛姐,那的确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三个女人已经遇害。毕竟在相关新闻报道中,并不会出现被害人的真实姓名。”
辛雨呢喃道:“雷平很可能是在无意中被凶手利用了...”
“十有八九。凶手挑选的三名被害人都与‘仁科私人诊所’存在关联,我们可以大胆的推测一下:或许凶手就是通过雷平获悉到许一诺等人的资料,从而选中她们实施犯罪。”
“雷平无意中为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啊。”
黄粱点点头:“也就是说,如果能够查明雷平与许一诺三人之间的纠结的话,或许就能够找到凶手!凶手如此急迫的杀人灭口,一定是迫于危机。”
“彻查雷平!”辛雨咬牙切齿的喊道,“雷平留下的痕迹不会因为他的死而彻底消失不见!狗娘养的,咱们走着瞧!”
在凶手是雷平身旁之人这一前提下,辛雨让部下对雷平的人际关系进行彻底的排查。由于他这个人社会关系极其复杂,这让进展极其缓慢。
‘仁科私人诊所’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无法提供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毕竟事发在深夜,正常人都在睡觉。而且家人的证词并不具备多大可信度。
雷平楼上的一户人家在推测的案发时间内听到了响动。这名熬夜看小说的高中生说自己听到了类似猫叫的声响。这可能是雷平临死之前发出的惨叫声。
通过对楼内监控视频的分析,警方倒是发现了几个可疑的身影。其中有一个男人引起了辛雨等人的注意。
这个人的身影在监控画面中时隐时现,从他的行为不难看出此人有意识的在躲避摄像头的拍摄范围。由于监控探头的设置存在很多死角,有他的画面并不多。
而且此人明显进行了伪装,在监控画面中很难看清他的具体长相,五官被隐藏在墨镜与围巾下面。除了大致的身高外,连体形都无法确定。只能从身高上推断他应该是一名男性,毕竟身高过一米八的女性并不多见。从走路的姿态上也可以推断此人应该是一名成年男性。
但这也是警方第一次掌握到疑似凶手的画面,让所有参与到案件调查中的人都激动不已。
虽说也就一小会儿。
黄粱跟在辛雨的身后忙碌了一天,直到晚上将近十点了,他才开车从总署离开。在返回事务所的路上,他接到了来自陈科的电话。
通话刚接通,陈科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的冒出了一长串来:“喂,黄粱,我打了你一天的手机了,你咋不接电话呢?你知道吗?出大事了?你肯定猜不到,我们院长死了!据说是被人给剁成饺子馅了。警方的人现在还没走呢。也不知道诊所之后该怎么办,我这才刚适应,可能就得另谋高就了,闹心啊。黄粱?你咋不说话你?你能听到吗?”
“能。”
“你这是啥反应?我们院长遇害了啊!你昨天还不是和他见过面吗?就是他,雷平,他被人剁成——”
“饺子馅了。”黄粱有气无力的说,“不瞒你说,这堆饺子馅我亲眼见识过了。”
“啥?你亲眼看过了?难不成就是你剁的馅儿......”
“我现在没力气和你耍贫嘴,陈科,先挂了吧。”
“喂?黄粱,你——”
挂断通话后,黄粱把手机丢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他现在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黄粱不禁有些纳闷,自己当刑警的时候也没感觉如此劳累啊。
“可能真的是呆废了。”
自言自语一句,黄粱强打起精神,开着他那辆爱车——橙色的甲壳虫——跟着车流缓缓移动,成为璀璨灯龙中的一枚小小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