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也懒得和司机计较,付完车钱后,快步走进了路旁的那间饭店里。这家饭店规模不算小,足足占据了三间门市房,只不过由于还不到饭点,店内没什么客人,只有零星几桌有人在闷头吃饭。
挑了张桌子坐下后,黄粱又给王书友打去电话,询问他此时到了什么地方。得知再用五分钟就能到达这座饭店,黄粱也就暂时没有点单。过了几分钟,一个中年男人推开饭店的门走了进来,这人穿着一件褪色的蓝色T恤和一条黑色短裤,四五十岁的模样,不修边幅的头发已然全灰,看起来和王书桓有那么几分相像,只不过要比王书桓胖上不少。这位大哥走起路来,硕大突出的肚子会跟着节奏抖动。
黄粱立刻起身向这人招手,注意到黄粱后,这位挺着大肚子的中年大哥迈着方步,向这边走了过来。两人初次见面,寒暄一番后,黄粱点了几个下酒菜,又叫了一瓶本地产的白酒,就这样边吃边聊了起来。
由于都是下酒菜,因此凉菜居多,像是家常凉菜和凉拌皮蛋之类的爽口小食。几杯酒下肚后,王书桓哥哥粗糙的脸颊上泛出几分红晕,人也比刚见面时放开了不少。黄粱见谈话氛围不错,决定切入话题,询问起王书桓的近况。
“我弟呀,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联系不上人!”王书友边吃边说,“我弟这人啊,要我说就是不安分!你说他前些年为什么就不去参加考试呢?去考个老师当当,不也比成天在补课班里边打工要强得多吗?可他就是不听。
“我们家就这么一个脑子不错的上个大学,可还是没弄明白,灰溜溜的回到了我们这座小县城。你是不知道啊,我弟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颓得都不成样子了。在家里窝了足足一年多!还是我强行把他拎出来,让他出去工作。
“总不能二十多岁的人成天待在家里,人这不就待废了吗?可即便是出去工作,我也知道,这小子心里憋着想要回大城市的念头。他呀,就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县城。大城市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得一日三餐、吃喝拉撒。”
“那是那是。”黄粱敷衍着点头,给这位倾诉欲旺盛的中年大哥倒满酒。
“这十几年啊,我弟一点长进没有!对自己也不负责,你说哪有四张多了,还和自己老妈住一起的。不成家不要孩子,活的真是没心没肺!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等些啥。最可气的是人家一句话,自己就颠儿颠儿的跑去面试了!他就这么喜欢京阳市吗?真是搞不懂。”王书友摇晃着脖子,像是在纾解颈部疼痛。
“那王书桓去到京阳市后,和家这边联系的紧密吗?”
“紧密啥呀,刚开始的时候,这小子还有点心,知道得给家里来个电话报平安啥的。后来他就不怎么来电话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过看样子是混的还不错,瘦了不少,人看起来也精神了。
“我们有时候能看到他发在朋友圈里面的照片,看他过得还行,也就不去打扰他。他自己开心就得呗,反正我们家的事情从来也用不着他操心。临近过年的时候,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我妈岁数这么大了,也想看看自己的小儿子,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咋说的?”
“工作忙,回不去。”王书友模仿着弟弟的语气,“你说啥工作能忙到过年两天假都没有的?就算老板不是个东西,不肯放假,你就不能硬着头皮请几天假吗?回来一起吃顿饭,你当天走也行啊!就是不回来,说什么都不行。
“我给他打电话不听,我妈给他打电话不听,谁给他打电话都不听!因为这事儿,我和他还在电话中吵了一架。他算是打定主意不回家过年了,唉,真是气人!你说老人家不就是盼着一年到头,一家人团团圆圆的齐聚一堂嘛!
“王书桓可倒好,仗着自己在京阳市混的不错,就不管我们这些窝在老家的亲人了。就好像我们这么多年对他付出的那些都不值一提似的!老板对他再好,那能赶上自己亲哥亲妈吗?真是搞不懂。”王书友愤愤不平的说,一杯白酒下肚,他脸上的红晕又加重了几分。
“我弟他过年真就没回来,这伤到了我家老太太的心,连她都不怎么提我弟的事了,我们家也有自己的事情啊,我闺女今年刚考上的大学,这半年多又是准备考试、又是要报考学校,忙的是不亦乐乎!这不,前几天才刚办完升学宴。”
“可喜可贺啊。”黄粱说。
王书友却是一拍桌子,“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就连升学宴,王书桓他都没有露面,他甚至都没打个电话过来,你说这过不过分?”
“他是不知道您家闺女办升学宴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就算是再生他的气,宴席的日子定下来,我肯定是第一时间通知他了,给他打电话、发信息,都不回复,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寻思我弟就算再过分,也不可能在办喜事的当天,连句祝福话都没有吧,你猜怎么着?还真没有,人没出现,电话也没有!
“我那些亲戚都问,我弟为啥没来,我能说什么啊?只能替他打圆场呗,说他工作忙,在京阳市忙得抽不开身。唉,你说我这个当哥的心里得有多别扭,真是太不像话了。”长叹一声,王书友一杯苦酒下肚。
“原来是这样。”黄粱心中的忧虑再次加重。
见这位突然找上自己的陌生人皱眉沉思,王书友放下酒杯,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黄粱,他主动问道:“是不是我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惹上什么大麻烦了?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就没了音信呢?你该不会是专门从京阳市赶过来的警察吧。”
“啊?”黄粱顿时后背一紧,下一秒意识到自己早就不是警察了,也就放松了下来。